他被迫坐回原位,委屈道:“可是夫人在外边潇洒快活,却要我一人闭门苦读,岂不是有些不公平?”
容玉气他幼稚,却也没旁的办法,道:“我早些回来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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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宜约的那家茶楼坐落于宣平坊,名唤“漱玉轩”,取自“清泉漱玉”之意,一砖一瓦皆透着风雅。此处虽在闹市,却因曲径通幽,自成一方清净天地,很适合闺阁女郎们私下小聚。
西宁侯府的马车在茶楼前停稳后,容玉戴上紫纱步障,走进楼上雅间。徐令宜自是老早便候着她了,待得人来,立即起身去迎,手拉手地同她转圈,边转边带着哭腔唤:“绒绒!”
容玉摘了步障拿给青穗,瞧见她又要梨花带雨,哭笑不得:“看来我娘说的不假,你呀,必是那鲛人托生的,这一天天地掉珍珠,不叫令尊开个珠宝铺子,当真可惜了。”
徐令宜吸吸鼻子,道:“那令堂也爱哭,令尊也可以开珠宝铺子了。”
青穗先被逗笑,应道:“六姑娘所言极是,可就怕老爷们心软,便是受穷,也舍不得你们掉珍珠呢。”
徐令宜听得受用,嘴角翘起来,拉了容玉在临窗仙桌前坐了,反复端详她,道:“外人都说你胖了些,我原道是假话,今儿一见,竟像是真的。”
容玉微窘,伸手欲摸脸颊。
“不是那儿,”徐令宜偷笑,指指胸前,“这儿。”
容玉更羞,放下手来,端坐道:“是啊,侯府里餐餐皆是山珍海味,可养人了。”
“当真?”徐令宜睁大眼睛,流露歆羡之色,旋即又哼哼,“山珍海味而已,当谁家没有?”
“可侯府的厨娘乃是长公主特特从金陵请来的,做得一手精细点心。什么灵谷松瓤鹅油卷、秦淮灯市元宵、贡院题名糕、报恩寺甘露饼……样样香甜可口,别提多馋人。”
徐令宜打小是个馋猫,小名“圆圆”便是因贪吃长胖而得,听得这一串点心名儿,直咽口水。容玉趁热打铁:“你若不信,改日来府上尝尝?”
“我、我……”徐令宜支吾半晌,撇嘴道,“你家有大魔王……我不敢。”
容玉“噗嗤”笑出声来,道:“他若真是什么大魔王,我早被吃干抹净,岂有长胖的道理?”
徐令宜哼道:“万一是想把你养肥些,再饱餐一顿呢?”
容玉气道:“你这张嘴呀,就不能盼我些好?”
徐令宜吐舌,却也怕她真恼,亲自给她沏茶,复问起她这一个月来的境况,待聊完,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徐令宜看时辰尚早,舍不得作别,便提议去书馆逛一逛。她俩最初走近,盖因都爱看话本,尤其是志怪奇谭,聊起来时,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漱玉轩往前一条街即是两人以前时常光顾的书馆,两人轻车熟路,走进书馆后,先到最角落的书橱前淘书。
“上个月新出的话本子你可看了?”徐令宜边找边问。
容玉摇头,从去岁年底开始,她便忙着成婚的事,岂有时间与心思看话本?
“那真是你好福气。”徐令宜义愤填膺,“我起初看那书名,叫什么《柳妖》,只当是神鬼精怪,灵异传奇,谁知看了大半,全是那柳树妖爱上一书生后,伺候他衣食起居,供他进京科考,待他金榜题名,还要看他另娶高门贵女。更气人的是,书生洞房花烛那晚,居然指名柳妖在房外守夜,美其名曰若是伺候好了新婚夫人,以后便可以纳她为妾……”
容玉也听得一怔:“后来呢?”
“后来?”徐令宜杏眸圆瞠,“后来我就气死啦,趁着盆里还有火,撕了那书当炭火烧了。”
容玉眼珠微转,道:“她既是妖,想来定有法力,待看破了那书生的嘴脸后,便要设法报复了。若没猜错,后头才是全书的精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