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长达十几年的渗透开始在监狱里缓慢生长。
在胡七一成年后的某一天。
“老胡,你这腿又疼了?”监狱管后勤的王干事看着胡二六扶着墙,拖着那条僵直的右腿,一瘸一拐地挪进工具房,皱了皱眉。
关节炎在潮湿的监狱环境里愈发严重,尤其到了阴雨天,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钻心地疼。
胡二六挤出个苦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这哪行?库房顶棚漏雨,一堆劳保等着搬呢!耽误了发放,上头怪罪下来……”
王干事瞥见他痛苦的神色,话锋一转,“要不……让你家小子来顶两天?我看那孩子手脚挺利索,前几次替你送东西,进出登记也熟。这么多年了,人品也信得过!”
胡二六心里“咯噔”一下。
让七一进监狱替他?他本能地想拒绝。
儿子那双冰冷的眼睛和那些令人胆寒的行为在他脑子里闪过。
可膝盖处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疼得他倒抽冷气。
再看看王干事不容商量的表情,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嗫嚅出一个字:“……行。”
起初只是偶尔送个饭盒,递个工具。
胡七一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沉默地跟在父亲身后,进出监狱那道沉重的铁门。
他记性极好,对繁琐的登记流程一点就透,甚至能记住不同区域狱警值班的时间规律。
他很少说话,只是用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观察着一切:巡逻的路线,换岗的空隙,仓库的位置,甚至医务室那扇永远虚掩着的小窗。
狱警们对这个沉默寡言、干活麻利的“老胡儿子”渐渐习以为常,检查他递过来的那张印着“胡二六”名字、字迹模糊的旧工牌,也成了走个过场。
没有人注意到,当胡七一推着装有扫帚水桶的清洁车,缓缓穿过空旷的放风场时,他的目光会像冰冷的探针,长久地停留在那些高墙之上、装着铁栅栏的小窗上。
尤其是那些高级监狱和单独监楼,往往最神秘最深处的透气窗后头住着什么人,每天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视线。
他不再像幼时一样,对一切仅仅保留着好奇。
而是在阴翳之外,多了一份自由行走的优越感。
对那些普通犯人的嘲讽和打压,已经不能满足他扭曲的世界观。
于是他更向往如何接近那些高级监区、单独监楼,经常性的要求与父亲换班,来代替父亲在这些区域活动。
既窥探那些高级别犯人的隐私,也利用自己的“特权”每每与那些犯人接触之后,获得以前从没有过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