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妈答应后离去。这边,仇氏急忙走进元春的房间,将李三妈带来的消息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元春听罢,脸色苍白,惊呼一声:“完了!”随即晕厥过去。正所谓“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元春是否会因此事而危及生命呢?悬念就此产生。
元春听闻母亲仇氏转述李三妈带来的严府提亲之事,瞬时气血上涌,瘫倒在地,吓得仇氏惊魂未定,急忙采取急救措施,给她灌下几口姜汤。过了好一会儿,元春才苏醒过来,叹道:“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仇氏宽慰她:“女儿的终身大事,全在你的心意,何必如此痛苦自责?”
元春悲叹道:“母亲您还不明白吗?严二先派媒婆来提亲,如果我们同意,之前的债务就不再纠缠;如果我们反对,他就会以此为借口逼迫我们偿还旧债,让我们陷入困境。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们要如何化解呢?”
仇氏听罢,才意识到严二此举背后的用意,赶紧将此事告诉了张老儿。张老儿一听,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月他没上门讨债,是早有预谋。我们虽是穷苦人家,但女儿是我们养老送终的依靠。如果她嫁给严府的家奴严二,就等于被隔绝在豪门深院之中,生离死别,再难相见。正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见一面都难上加难,这严二真是狡猾至极。”
仇氏补充道:“女儿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不愿意这门亲事的。”原文注解:张老儿和仇氏只知道嫁入豪门难相见,却忽略了嫁给家奴会遭受更大的侮辱,元春在这方面的眼光远高于她的父母。
张老儿沉吟道:“随他去吧,到时候我们直接拒绝他就是了。”仇氏提醒:“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欠了他的银子,如果我们拒绝婚事,恐怕他会不顾情面,更加猛烈地逼债。”
张老儿坚定地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他非要逼我们还债,我宁愿豁出这条老命去偿还。”仇氏焦急地说:“你可别乱来,拿性命去撞南墙,还是想想怎么还债才是正事。”
张老儿斩钉截铁:“你别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次日清晨,李三妈再次踏进张家豆腐店,急切地询问仇氏关于提亲之事的答复。仇氏面色为难,缓缓道:“我女儿年纪尚轻,最近请了一位名声响亮的算命先生冯见批命,他说今年女儿命犯红鸾星且带有羊刃,不宜婚嫁,否则恐有血光之灾,对夫家也不吉利。按照先生的说法,要等到三年后方可谈论婚事,故此实在抱歉,不敢应允这门婚事。”
李三妈听罢,脸上泛起红晕,内心焦躁不已,怒气直冲头顶,恶念顿生。她冷冷地讽刺道:“大嫂,您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一夜之间全变了卦?我已经将你们同意的消息报告给了严二先生,他还特意让我今日来询问具体的婚期安排和聘礼数额。您昨天一口答应,现在却又搬出算命先生的话来推脱,这不是在耍我玩吗?这可不行!”
仇氏显得越发局促,连忙解释道:“昨天我确实对您表达过为女儿寻找佳婿的愿望,但当我们得知有严府这样的好亲事时,激动之余,我便立刻告知了女儿。谁知昨晚才从女儿那里得知冯先生的批命结果,所以才不得不改变初衷,这并非故意推辞,请您务必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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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妈不满地冷笑,显然对仇氏的解释并不买账:“昨天说得天花乱坠,今天却突然变卦,还找了那么多理由。罢了,我不管你们家内部的事,我只负责回去禀告严二先生,看他对此事如何处理。”说完,李三妈悻悻地拂袖而去,留下张家一家人在店内焦虑不安,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风波似乎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而危险的阴影。
次日,李三妈径直踏入严府门房,找到了严二,将仇氏婉拒婚事的详细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严二原本满心期待着这门亲事能顺利达成,听闻此言,犹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不禁愤懑至极。他感叹道:“真是人心难测,我一片真心,却换来这般冷漠拒绝。若不教训教训这老儿,我这口怨气如何咽得下!”
严二对着李三妈咬牙切齿道:“烦请你再去一趟,告诉他我现在根本不想娶他女儿,而是要他立刻偿还借据上的十两银子。如果他不从,只怕他要尝尝兵马司衙门的厉害,吃不完兜着走!”
李三妈见严二动怒,不敢懈怠,立即前往张家豆腐店,对仇氏说:“你看,我都说你这样做会惹祸上身,现在可真要吃苦头了。”仇氏不明所以,问:“怎么会让你挨骂,我又怎会吃苦呢?婚姻大事怎能勉强?快说来听听。”李三妈便将严二要求立即还银子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仇氏。
仇氏愤然道:“我们家不过是因为穷困,才借了他十两银子,他竟然想借此来要挟我们。这也没什么可怕的,俗话说‘债多了不愁’,我们现在仍在开店做生意,并没有赖账不还。他就算再有权势,也应该讲道理,凭什么这样压迫我们?我就是不服!你去回复他,我们家欠下的银子自然会还,至于婚事,就不必再多言了。”
李三妈见仇氏态度坚决,便不再多劝,带着怒气回到了严府,又添油加醋地把仇氏的话传达给严二。
严二听后勃然大怒,喝退了李三妈,独自思量:“仇氏如此嚣张,我必须让她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于是他迅速来到兵马司衙门前,找人写下了一份状纸,还将张老儿亲笔写的借据贴在了上面。严二通过衙门的当差之人,说明了原委。这些差役平日里相互勾结,一听是严二的事情,便毫不犹豫地答应帮忙:“二哥的事就是兄弟的事,等我们老爷回来,立马呈上状纸,批准后立即传唤张老儿追缴欠款。”严二听闻此言,满心感激,愤愤离去。
正当此时,兵马司指挥使徐煜邦登场,这位广东籍的进士出身官员,现任此职。当天,衙门守卫徐满接到严二提交的状纸,静候徐煜邦大人回署审理此案。不一会儿,徐煜邦的车驾队伍临近,徐满迅速上前帮忙下轿,并引领徐公步入内堂。徐满躬身禀报道:“大人,小的有一事相求,请您裁夺。”徐煜邦示意他有话直说。
徐满接着汇报:“是严府的家丁严二,因被豆腐店张老儿拖欠银两,特意呈上状纸,请求大人主持公道,帮他追讨欠款。”说完,他呈上状纸。
徐煜邦看完状纸,略带疑虑地问徐满:“这严二是你的熟人吗?”徐满解释道:“大人,小的在京任职期间,各衙门的人都有接触,尤其严二常在严通政衙门行走,据说他还是严嵩大人的心腹家丁。恳请大人看在他主人的面子上,批准他的状子,依法追讨债务。这样一来,不仅严二会感激涕零,严通政也会对大人深表感激,望大人详察。”
徐煜邦听完后严肃表态:“我不管什么熟人不熟人的,身为兵马司指挥使,我有责任公正处理此类案件。批准公差传唤当事人到场,究竟是谁对谁错,当堂公开审讯,黑白自会分明。”于是,徐公提起朱笔,在状纸末尾批示道:“此案涉及债务纠纷,当庭质询后即刻明了真相,速传张老儿到案接受审讯。若张老儿确系恶意拖欠,必须追回欠款并予以惩处;如若严二蓄意诬陷,也将依法惩办。”
当徐煜邦审批完状纸,将命令写在票稿上,并签押完毕后,文件迅速流转,经过层层传递,最终到了执行公务的差役手中。两名差役手持加盖朱印的公文,毫不犹豫地来到了张老儿的豆腐店。当时,张老儿正忙碌着制作豆腐皮,突然见两名差役闯入,不容分说,只声称“有人告你”,便强行拽着他出了店门。
就在仇氏得知丈夫被官差带走的消息后,她心急如焚,几乎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四处奔走打听丈夫的下落。她逢人便问,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幸好,她在路上遇见了对门的邻居刘老四,从他那里得知张老儿已被关押在兵马司署内。
仇氏立刻赶往兵马司署,但站在门外却犹豫不决,不敢直接进去。正在她左顾右盼之际,遇到了刚才押送张老儿的差役张成。张成见状呵斥道:“你这妇人在这附近徘徊张望什么呢?”仇氏如实答道:“我是豆腐店张老儿的妻子,听说他被拘捕在这里,所以特地过来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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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成听罢,确认了她的身份,告诉她:“原来你就是张老儿的老婆,他现在正在班房内等待审讯,按规定你不能进去探视。如果你想看他,只能等明天再来。这次的事不过是欠衙门的一些小钱债,不必太紧张。”
仇氏听完,总算明白了状况,只好先返回家中,将此事告知女儿元春。元春一听父亲被捕,忍不住失声痛哭:“我深知父亲今天的遭遇,全因我而起。他被带走,无非就是要还那些银子。与其看着父亲受苦,不如把我卖掉换取银两还债,我怎么忍心看父亲受这样的折磨呢?况且,严二那个家伙,很可能私下贿赂官吏,对付年老多病的父亲,他怎能承受得住那样的痛苦?我担心父亲一旦在狱中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了也赎不了罪啊!”
仇氏安慰女儿道:“孩子,你不必如此悲观,这只是小小的债务纠纷,官府不至于对一位老人做出太过分的事。明天娘亲去衙门打探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再做打算。”仇氏一番劝解,元春才止住泪水。这一夜,母女俩沉浸在无尽的担忧与愁苦之中,其心情之沉重,文字难以尽数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