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原缓缓起身,步到管宁身侧:“在下倒很是奇怪,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司马俱抬头看了一眼他,又复低下头:“魏郡太守,公子青羽,紫衣弱冠,我黄巾百万之众,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孙原皱了皱眉头:“在下才二十岁,大贤良师就如此想杀我?实在想不出何德何能,有劳大贤良师这般看重。”
司马俱突然换了神情,森然道:“莫非公子青羽忘却了颍川藏书阁后山之会?”
“得当今天子特别恩宠,又是魏郡太守,武功据说不在地公将军之下,即使你是个废物,占此三者任意一者,皆当为我必杀之人。”
孙原知道颍川一会张角,必然被他记挂,想不到竟然上了太平道必杀的名单,也不知是该笑一笑还是该哭一哭。
呆了半晌,方才道:“这般看顾,原当真受宠若惊……”
司马俱不再看他,只是垂着首:“今日若非在听雪楼中,我司马俱不惜一切也当杀你。不过今日为了拜访先生而来……”
他抬头看着管宁,拱手恭敬道:“先生让王烈先生执流魂箫来寻,便是想保护北海人物周全,司马俱为先生之故,愿意出兵保护他们来朱虚避难。”
“这难因你而起,你保护他们,他们可会接受?”
白衣轻拂,竟是管宁已经转过身去,司马俱只能听到他冰冷的言语:“宁亦是罪人,不敢再居于听雪白楼,若是张角念着故交之情,便不要伤害随宁而去之人,此后尘归尘,土归土,山水不相逢。”
司马俱霍然抬头:“先生?”
“今日你不杀我,我亦不杀你。”
“出了此门,愿君守诺。”
司马俱直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张嘴便觉苦涩:“先生……”
“公子青羽!”
管宁一声厉喝,生生断了司马俱最后的言语:“可愿代宁送客?”
孙原颌首,看着司马俱:“司马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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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俱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起身恭恭敬敬一拜:“曾蒙先生教导,无以为报。司马俱愧对先生。”
一拜已了,司马俱转身离去。
听雪楼又复安静。
管宁回过身来,看着众人,淡然道:“张角曾来听雪楼几次,所带不过二三弟子,每次皆有这位司马俱。想来他是青州方统领,不然亦不会次次皆来。”
“看来他是知道你的心思,只不过未曾料到我在这里。”孙原又复坐下,一双眼神却看在管宁身上,“他是真想杀你,不然何必带着几百人过来。”
听雪楼外三十丈,五百黄巾军整齐排来,为首一人正是太平道青州方副统领徐和。
远看见司马俱出来,徐和匆忙迎上去,看着他一副落魄模样,脸色骤然一变:“如何?”
司马俱回头望着这座听雪白楼,伸手擦去额角冷汗。或许他自己亦不曾想到,这听雪楼,进来出去竟是两般天地。
“孙原在里面。”司马俱苦笑一声,“纵然有把握杀了管宁,又有把握杀了公子青羽么?”
“孙原?他在听雪楼?”徐和脸色再变,“他不在魏郡?”
司马俱摇了摇头,感叹道:“原计划师父要亲自起兵于邺城,就因为慢了孙原一步,转道去了颍川,结果没想到孙原竟然也没去魏郡,而是去了颍川。你我也不曾想到,孙原离开了颍川还是没有去魏郡,而是来了北海……”
他满脸苦涩:“一个孙青羽,竟然让师父和我畏首畏尾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