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桓范、射援这几个都是重臣后代,怎么能不清楚其中深意?这题目分明是天子出的,马日磾不过是个幌子,孙原选了这五个人,便是不与朝中三大势力有所瓜葛,而是天子的嫡系了。天子将嫡系下放州郡,且避开了朝中纷争,分明是未雨绸缪有所图了。
除了华歆之外,四人同时拱手行礼:“拜见太守!”
清君侧、除奸佞,有什么比这更令年轻人执着?更何况,背后支持的是天子,天子准备中兴大汉了。
孙原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他看着华歆,华歆也看着他。
“子鱼兄在想什么?”他笑着问,“魏郡?还是朝廷?”
“陛下若有此心,歆流涕以应。”华歆仍是有些茫然,口上说着“流涕”,却浑然不见“流涕”模样,摇着头说:“只是,终究有些迟了。”
身边桓范眉头一挑,亏得此处没有旁人,华歆名望又是场中几人熟知,这一句话说中兴大汉迟了,岂不是在说大汉中兴无望了么?
“你是指……”孙原慢慢皱起了眉头,道:“太平道?”
华歆点头,身边四人也明白了。
张角所创的太平道,如今信众已三百万,遍及八州,若是他造反,只怕这摇摇欲坠的大厦要再添许多疮痍。
“陛下的想法,却是有些迟了。”孙原坐在榻上,眼神也不知看在何处,仿佛痴呆了一般,无意中将衣角握在手中,拇食二指细细地搓着,如同要将这衣上纹理给搓个明白一般。看着脸上神情样子,对面的五人便都瞧的出来,这位少年太守,已陷入沉思了。
不过倒没让几个人苦等,没多久便听到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我倒是有几个法子。”
华歆低沉的眼神为之一亮。
只不过孙原还是一副自言自语地模样,眼神仍旧是不知道看在哪里,口中却是连连说话:
“民无所依则民心不安,民心不安便如饿虎出笼,可为借势。太平道可蛊惑人心,便因为民心无所依,若民心有所依,则张角无可借势。”
孙原的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场中几人都不曾料到,这少年竟然将局势看得如此透彻,难怪当今天子竟选了他主掌魏郡。冀州为北境第二州,魏郡又是冀州第一大郡,比邻巨鹿郡,两郡是太平道兴起之地,可以说是张角的核心巢穴所在,若是能将魏郡的太平道压下去,孙原的心思手段便是成为一代才俊亦不为过。
眼见得孙原又不说话了,几个人互相看看,便又无话起来。
正闲着,便听得外头远远地传来“陛下驾到”的高呼,几个人同时愣了,天子来了太学?天子竟然也会来太学?
华歆猛然扭头看着孙原,不用说,肯定是冲着这位来的。射援几人更是奇怪这位传说中的昏君竟然如此赏脸来了太学,彼此看看,嗯,八成是来看这位私生子的。
“愣着做什么?”不知何时孙原已经从沉思中脱了出来,看着眼前几个面带惊愕的木头桩子,笑道:“陛下驾临,还不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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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几人整了整衣冠,正要出门迎接时,门口便已经出现了天子的身影。
“太学生华歆、射援、赵俭、桓范、臧洪,叩见陛下!”
五人乃太学弟子,极重礼法,虽是头一次看见天子有些慌乱,却仍是稳稳当当把三跪九叩的大礼给行了。
天子身负双手缓缓走进来,身后跟着马日磾和种拂两个人,看了一眼地上伏着的五个人,不禁皱起了眉头,说了一句差点让几人摔倒的话来:“便是你选的人?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
眼见得天子到了近前,孙原才缓缓从榻上站起来,坦然抖了抖袖子,上前两步,躬身行礼:“臣魏郡太守孙原,见过陛下。”
马日磾在天子身后侧瞧得清楚,这话一出口,天子太阳穴上的青筋便凸了一凸。
“你不拘俗礼,却从未将朕放在眼里,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
华歆几人伏在地上,心中均是感叹:毕竟是私生子,天子只怕也就敢说说了。若是天子和孙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只怕不知作何感想了。
“陛下失约在前,让臣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