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慈承诺,“等我去镇上,给你们俩买好吃的。”
玛依努尔笑嘻嘻摇头,“我已经有了很好的奶糖,”闻慈给她的奶糖还剩下一块呢。
闻慈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这么乖呢。
一回生二回熟,她熟练地爬上马车,旁边的围栏比兵团的要高一些,她坐到用矮墩墩的小马扎上,两手一揣,棉袄领子往上一拉,顿时有种老道的当地人感觉了。
可能不是西北当地人,是东北当地人。
萨仁也坐到她旁边,“艾萨和古丽见到你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马车压在覆盖着一层薄雪的地面上,碾压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闻慈好奇地观望着四周,之前和三连连长来的时候经过一次,但是时隔几天再看,又有新的感受。
行驶出去一小时,她忽然看到一片灰红色的高墙,圈了好大一片地。
“那是什么?”她指着高墙问萨仁,来的时候好像没注意。
萨仁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那是不好的地方。”
闻慈疑惑:“什么不好的地方?”
虽然空旷的道上只有他们一架马车,但萨仁还是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那个农场是劳动改造的地方,里面都是坏人,都是犯过错误的。”
闻慈恍然大悟,不再问了。
马车又往前走了几百米,他们就见到了这个农场的大门。
大门是漆黑色的,看着莫名压抑,此时推开半扇,几个人拉着手推车走出来,他们佝偻着腰,身后的手推车上面堆满鼓囊囊的麻袋,看着十分沉重。
阿不都把马车驾得离这边远了些,但门口的人还是注意到了他们。
闻慈看了一眼,这几个像是男人,因为满脸不怎么打理的胡子,加上又黑又瘦,她连五官都看不清,随意地收回视线,就继续跟着萨仁说话。
“你愣什么神儿?赶紧推啊!”
在前面拉车的男人感觉背后的重量猛然沉了起来,他吃力一拉,没拉动,不满地回头来看,就发现那个去年秋天才来的闻小聪望着远去的马车,呆呆地发怔。
他嗤笑道:“瞅个毛啊!那是当地牧民,和咱们是两类人!”
闻小聪喃喃自语:“不,不是。”
那坐在车子边上的人,他化成灰都认得,那是闻慈!
害他全家,把他害到这个农场来,毁了他一辈子的闻慈!
闻小聪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下意识想追过去,被同伴伸手死死拉住了。
“你干什么?你疯了!”同伴死死地瞪他,示意了眼一旁拎着木棍正在监督他们的民兵,闻小聪下意识抖了一下,缩起脖子,整个人又佝偻成之前不起眼的样子。
他黝黑开裂生了冻疮的手扶上车后板,配合同伴,把东西运到位置。
全程民兵都盯着他们,农场里的人都是犯过错误的,以前也有想逃出去的,那后果,闻小聪也知道,他缩着脖子沉默地干活,等干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和他分到一组的同伴捏着酸痛的腰背,准备走人,胳膊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干什么,”同伴皱着眉看过去。
农场里的人也有高低之分,像闻小聪这种年纪轻的,属于最单纯的那一种——但他可不这么认为,这小子看着低眉顺眼,但可不是心慈手软的。
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先前有人翻墙想逃跑,就是闻小聪私下里挑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