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篱习惯了去酒肆的时候身边不带旁人,这次也不例外。
被伙计引着上了二楼,岑篱对照着木牌上的号码,推开房门。
但等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却愣在了原地。
雅间里面站了一个人,正背身朝门看着街景,手腕上绑着皮革的护臂将袖口收得利落,肩背挺得笔直,明明一身锦缎的绸衣偏偏被他穿出了凛然的锐利感。
仅仅一个背影,岑篱便一眼认出了人。
——那个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的人。
岑篱有点晃神,她下意识地走进来一步,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谢定也转过身来。
窗外的光被他挡了大半,照在脸上映出了半明半暗的晦涩。
“怎么是你?”
谢定脸色一沉,他想起了那日酒肆伙计的话:她曾经和那人也约见在着酒肆之中。
他忍不住反诘:“你以为是谁?”
……当然是谢兰君。
岑篱回避开对面的目光,也想明白了那个奇怪的口信的原因,“你有事找我?”
她有意让语气显得生疏。
谢定脸色更难看了,他抬手往侧边大堂的方向指了指,“那天我就在酒肆的二楼里,看到苏之仪和御史中丞家管事的交谈,他并未碰到那算筹。倘若那姓苏的没有隔空下毒的本事,御史中丞的死便与他扯不上关系。”
岑篱意外抬头。
她当然知道苏之仪没碰算筹,但因为两人关系的缘故,她称不上证人。而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多半也不会注意这种细枝末节。
但若是谢定看见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冰凉的轻笑,谢定面带嘲讽,“你不会以为我这么说,是打算替他作证吧?我说了,我那日就在酒肆的二楼,看得很清楚。”
谢定说的当然不是戴管事和吕家工坊铺子的争执,而是岑篱和苏之仪。
岑篱也想起来,那日她是被苏之仪带着来寻旧日场景,她也确实回忆起了些事情。倘若谢定那会儿就在上面看着……岑篱神色僵硬下去。
她下意识想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下。
由着谢定这么误会下去,说不定是好事。
这突兀的沉默让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压抑下去,岑篱半是躲避地侧了下身,“算了,既然如此……”
谢定还以为岑篱要走。
他一个跨步上前,抬起手臂撑到了岑篱的身侧,正正拦在岑篱和房门之间。
“算了?”他语气控制不住激烈起来,“你觉得我会这么算了?!”
离得太近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岑篱晃了一下神,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她好像在这里喝醉过。得知小舅舅出事的那日,她不愿意在宫中呆,浑浑噩噩地到了外面,遇到了谢定,然后被带到了这里。
酒意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混沌,连痛苦都隔了一层,让人终于有了片刻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