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不仅春耕无望,还要朝廷开仓赈济。
“两地本是天下粮仓,若元气大伤,势必动摇国祚。”
“而陕豫今岁又逢赤地千里,若无充足钱粮赈济,他日必生滔天巨变……”
语声渐次艰涩,建新帝霍然起身,面如沉水道:
“他省尚可徐图挽救,唯陕西民风剽悍,最令朕夙夜忧心。
湖广纵使糜烂,终究鱼米丰饶,官仓尚有积存。
陕地素称贫瘠苦寒,今流民如蝗蔽野,盗匪啸聚山林。
若赈济不力激生民变,朝廷再难迅疾弹压,恐有奸徒乘势揭竿,酿成燎原巨祸……”
这位少年时即留心民情的君主,对大周沉疴痼疾洞若观火。
然践祚以来步履维艰,外有太上皇制肘,内逢灾荒兵祸迭起。
眼见黎庶凋敝,虽知症结所在,却难力挽狂澜,胸中块垒郁结难消。
乾清宫烛火飘摇,光影幢幢,夜风穿牖而入,恰似帝王此刻悲凉心境,萧瑟彻骨。
夏守忠默然俯首。主子抱负与困局他岂不知?
然天家大事,奴才多言便是逾矩。
“守忠,”建新帝想到什么,突然问:
“林如海病势如何?三拨御医轮番诊治,可还能熬过寒冬?”
林如海肩负国赋半壁,朝廷岁入泰半皆赖他筹措转圜。
这人也是老成持重,深合圣心,向为建新帝倚重。
若是他病亡,那么这个职务还真不到何人可以稳妥接掌。
且巡盐关乎根本,未来东北用兵、赈济灾民所需耗费,更是不可稍有闪失。
夏守忠面露难色:“锦衣卫快马密报,御医回春乏术……若捱不过今冬,怕就油尽灯枯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建新帝知道夏的未尽之意,他长叹一声,没有再追问。
随即,建新帝再度坐下,顺手翻出一封新的奏章。
此文来自金陵知府贾化。
他又有个名字,叫做贾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