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出诊了一例病例,做完急救措施,患者从昏迷中醒过来了,对方身下是淌开的鲜血,像是绽开的不详的艳丽的花,她睁眼的第一句便是疯狂的控诉。
“她要杀了我!”
“这次她要我死!她要我死!”
“怎么办,我害怕,我好害怕……”
患者的眼睛含恨瞪圆,眼角流进去了一些血液,把她的眼角膜染出了粉红色。
她抬起满是擦伤的手臂,固执地指着一个方向,昂着头,脖颈拉出根根青筋,显得脆弱而可怜,她颤抖着,又恨又惧,像一只在恐惧中崩溃的幼兽,嘴唇蠕动着说出:
“她要杀死我……”
“我一定会死在她的手里,我一定会……”
没有人在听到这样的哭诉之后可以无动于衷,姜央的心弦狠狠地颤动了一下,她忍不住顺着患者的指向看了过去,想看看那被患者指控的恶魔是何人。
这是姜央自踏进这个事故现场后,第一次将注意力从患者本身身上挪走,她知道警察比他们这些医护人员更早抵达这里,先行抵达的警察正在对这栋别墅里的另一人进行问询,姜央知道这些,甚至有几句问询的话语滑过了她的耳道,但她从未去关注过,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她的患者受伤颇重,她一直在埋头施救她的患者。
这是她第一次抬头。
视野里,那被患者指控之人正在接受警察的问询,她逆光而站,身影朦胧不真切。
她穿黑色暗纹的旗袍,持白色手杖,身形被逆光模糊,像是傍晚时分落下的一抹暧昧的暮色。
姜央并没有将对方看清,但察觉到了,那跳动的光线中,对方的视线在凝视自己,在自己抬起头看向对方时。
莫名地,姜央的目光被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攫住了,她就这么盯着一个虚影良久,跟对方维持着这个错位的对视。
“随车出诊很辛苦吧。”
温柔的声音从模糊的光团中传出,是那种比羽毛更轻的声音,像缥缈的云朵,柔软且平和。
突然间,那始终回荡在耳边的疯狂的指控戛然而止了,姜央注意到了患者的怪异表情,这才意识到,刚刚那句温柔之语是对自己说的。
那个人在跟自己说话。
姜央惊讶地看向出声之人,那人往前走了两步,随着缓慢的步伐,她脱离了光团,姜央终于看清了对方。
那是一个美丽到难以形容的年轻女子,五官已是精致完美,气质更是温和优雅,抬眉间,那双美丽的眼里眼睛仿佛凝聚着深邃微暖的光,姜央被那团光笼罩着,像是被偏爱地深情地注视了。
她持着手杖,旗袍之下大方露着微跛瑕疵的左腿。
姜央看得忘记了眨眼,那人并没有把她的视线当作是冒犯的举动,朝她一笑,温和地开口,接上了上面一句:“如果感觉辛苦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工作?”
话落,房间里的气氛都有些变了。
明明是这样的场合,一边是指控自己杀人的受害者,一边是警察的问询,而这名女子,她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央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于是她的一句普通的工作邀请,便显得有点耐人寻味了。
像是别用有心的邀请。
患者和警察的视线都落在这名美丽女子身上,气氛短暂地凝滞的几秒后,患者忽然尖叫起来,歇斯底里。
姜央猛地回神,按住了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患者,警察三步跨到旗袍女子身边,皱着眉朝她道:“谢女士,请配合我们,这是你的同居人第8次报警指控你伤害,你有责任配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