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皇帝铸下滔天大错,似乎又没有,若是说他是多么清白无辜,可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他而起,他才是罪魁祸首,又如何能完全置身事外?
就这么不接触、不相见,仿若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谁知刚这么想完,第二日,皇帝就召见了她。
姚喜知吓了一跳,林欢见却告诉她皇帝已经接连召见了不少人。
“估计是临终交代遗言吧。”林欢见如是说。
姚喜知一进屋子,浓厚的刺鼻药味便扑面而来。
姚喜知皱起眉,用手在鼻前轻扇想要驱赶走药味,但这味道根本挥之不去。姚喜知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上官溱在这床前侍疾、林欢见在屋中向皇帝禀报消息时是如何忍受这股气味的。
思索间,几步已经走到皇帝病床前。
今日的皇帝气色竟是有明显好转的模样,都不是在病床上卧着起不了身,而是靠着床头坐起,旁边有宫女在给他一勺一勺喂着汤药,皇帝见姚喜知来,抬手挥退宫女,也不管碗中的药还没喝完。
姚喜知屈膝抬手行礼,低低唤了一声:“阿耶。”
皇帝叫她免礼,姚喜知垂首站直身。即使她没有抬眼直视皇帝,仍然可以感受到皇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也不知道皇帝叫她来到底所为何事,姚喜知心里总有些不安,胸口怦怦跳个不停,屋中静悄悄的,但这种安静却让人分外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喜知终于听到皇帝徐徐开口:“朕始终觉得有些亏待于你。”
自然说的是让她流落在外多年,好不容易回宫,又只能让姚喜知以义女的身份留在宫中,连个名正言顺的嫡出公主名头都得不到。
姚喜知嘴唇嗫嚅,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半天才轻声答道:“能回到您身边,见到耶娘,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皇帝盯着姚喜知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中看到她真实的想法,但姚喜知一直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皇帝喟叹一声,忽然说起别的话题,却是让姚喜知呼吸一滞。
“你与林欢,有不一般的来往是吧?”
姚喜知猛地抬头瞪大了眼,心头飞速思索着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一般的来往?
皇帝是仅仅指林欢见帮她们争权夺势,与她和臻臻走得近吗?还是……皇帝已经察觉她与林欢见之间的私情?
皇帝看着姚喜知的反应,喉中逸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姚喜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作答。
姚喜知抿抿唇,握紧手,竟是轻轻却肯定地答了一声“嗯”。
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她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
面前的,一个已经只能卧在病床上、对屋外一切都束手无策的老人罢了。
林欢见和上官溱是她任性妄为的底气,她可以不用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而她与林欢见的感情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爱上一个阉人,选择与一个宦官在一起,从来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皇帝眼中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姚喜知会答得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