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用毕,四人都是酒饱饭足,摸着肚子瘫坐在小桌旁。
大半坛子酒都进了虞惊霜腹中,她面色酡红,支着头倚在椅上,半眯着眼假寐。
王承也喝了不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拱着手向虞惊霜道谢,眼神却怎么也聚焦不了,眼前大片大片的虚影晃得他头晕眼花。
虞惊霜看他走路都不稳了,摆摆手道:“别多话了……小杏、小白,你……你们去送他一程,别让人找不到客栈了……”
小杏只是浅抿了几口,此时还是清醒的,她转头看了看白芨,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脸上遮也遮不住的嫌弃,无奈摇摇头:
“算了,我去送人吧,顺便正好去街市上买点最新的话本子回来,上次买的都读完了。”
让白芨送人回去,恐怕明天就能听说人被他送到水沟里去的消息。
虞惊霜是真的醉了,她支着脑袋反应了半天,才仿佛理解了小杏话中的意思。
她很缓慢地点了点头,唇边浮现一抹笑来,对着王承慢悠悠道:
“你放心吧,小杏她……她很厉害的,一定会把你和你的货物安全送回客栈。”
王承呆呆地看着她。
平心而论,虞惊霜并不是面容娇美的女子。
她长着一张端正平和的脸,水弯眉,圆杏眼,未语先含半分笑。
非要说哪一点与平常人不同,也只有她的一双眼珠,似沁了墨般黑而幽深,却也被她这天生的一张笑面冲抵了多半迫人的气势。
如果在平时,她不过也只是平常人的模样。
而此时,她醉意朦胧,眼睫低垂,整个人的气质大变,与白日的爽朗散漫截然不同,堪称天差地别。
这种反差……怪好看的。
他脸突然红了。
白芨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来。
等小杏扶着王承走后,白芨凑到虞惊霜面前,声音轻轻:“惊霜姐姐,我扶你回卧房歇息吧。”
虞惊霜阖着眼眸,半晌才懒洋洋地道:“嗯……麻烦小白了。”
白芨别起自己耳侧垂落的一缕黑发,小声道:“不麻烦。”
他小心翼翼扶着虞惊霜到了卧房,跌跌撞撞往床榻上走去时,她似是不太舒服,伸了伸臂膀,一下子将放在桌上的木匣碰倒了。
匣子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盖子被磕开,里面的信件掉落了一地。
白芨忙着将她搀到床榻上,没太注意。
他先是小心为她脱了鞋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解虞惊霜的衣衫,只展开了被褥,将锦被拍打成松软的样子,妥帖地给人盖上。
接着又勤勤恳恳小跑着去打了盆热水,绞了热毛巾为虞惊霜擦脸,从鬓发到下颌,将她打理得干干净净。
边做这些,他边想着白日的一切。
回忆起那名唤王承的少年的脸,白芨不免心里酸酸的。
他手上动作着,嘴上也不停,也不管虞惊霜能不能听到,只独自一人絮絮叨叨:“惊霜姐姐,你今日又带人回来了。”
“虽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可也让我好一阵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