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冷,很平静,但贺开就是莫名地听出了委屈——就像一个知道自己考差了的学生,抢在老师的责问前承认自己就是很差,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考了。
贺开撑着床,翻了个身坐起,一瞬间全身被冷汗浸湿,他毕生所有的毅力都用在了此刻才忍住了痛声。
夜很深了,黑暗中只有青年坐着的模糊影子。
“为什么不来?”贺开微笑着说,慢慢地向那影子挪了过去,他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吞回痛呼,每说一个字就浸出一身的汗,“宝宝,你很好,特别好。”
他摸索拉住对方的手腕,又凑上去。
陆什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吻。
贺开安慰地揉捏着对方的手指与掌心:“累不累?早点休息好吗?明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陆什沉默着抽回手。
贺开又笑:“我没事。”
等陆什离开后,贺开躺在床上足足缓了一个多小时才能移动。他强撑着去浴室洗了个澡,疼得几乎一晚没睡。
到了第二天果然发起了烧,全身上下都在痛。他发信息给陆什,只说今天有个重要视频会议,不能带他去玩,让他自己去周边逛逛,陆什说好。
让酒店前台送来退烧药,贺开睡到晚上,感觉好了一些,高烧变成了低烧。虽然身体还在痛,但总算能下床了。
他打电话给陆什,说晚上带他去一个地方。
陆什那边很安静,有清浅的翻书声,说话也是轻声。
“你在哪里?”贺开问,“我来接你。”
陆什报了个地方,就在酒店对面的咖啡馆。
贺开说:“好,我马上来。”
下楼时,陆什已经在街边等他。贺开鼻子很灵,闻到了青年的衣服上淡淡的咖啡豆香味,应该是在咖啡馆待了很久后沾染上的。
出租车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停下,下车后,贺开走得很慢,陆什不催促也不问,只沉默地跟在他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
穿过七拐八拐的街巷,停在一家排着长队的糕点铺前。
糕点铺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店面很小,装潢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风格,招牌要落不落,生意却异常火爆。
排上队后,贺开转身笑吟吟地问:“小崽,你记得这家的云片糕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
那年陆什才上六年级,某个本该见面的周末里,贺开在外地办事没能赶回来。小陆什在电话里很乖地说:“哥,你别急,我等你。”
贺开吓唬他:“困了就先睡,不要熬夜,不然长不高。”
小陆什说:“我想你了嘛,哥,想等你。”
正匆匆赶往机场的贺开被这话熨帖得止不住笑意,他拎着刚出炉的当地特产糕点,再也装不出严肃,那太难了。
“你明天要上学的,熬夜的话,上课打瞌睡怎么办?”
“我上周又考了一百分呢,就算打瞌睡也能再考一百分。”
回到a市已经是凌晨两点,小陆什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听见开门声,他惊喜地坐起,蹭蹭蹭地跑过来抱住贺开的腰:“哥!”
贺开摸了摸他的头发。糕点已经凉透了,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他家招牌是椒盐味的,可惜没有了,下次我带你去吃刚出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