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什抽回手,抱着双臂靠在电梯角落里,全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贺开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陆什的目光终于缓慢地落在他身上。
“今晚的事太突然,让你感觉不舒服了,我道歉。”贺开说,“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好吗?”
陆什收回目光,看着正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我说过,不喜欢您用谈判的语气和我说话。”他走出电梯,擦身而过时带起一阵穿堂的冷风。
那一瞬间的对视,贺开确信自己在青年眼中看到了“失望”。
“我错了,对不起。”贺开再次道,“那你冲我发火吧,别憋着。”
回应他的是用力甩上的房间门。
贺开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笑了笑。原地站了几分钟后,他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陆什的愤怒只持续了一晚,第二天见面,他又变回了礼貌疏离的模样。仿佛一夜之间接受了命运。
贺开订好了机票,带着陆什去了海边。
炎热的夏季,海边人满为患。可世上没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情,在金钱的运作下,一切变得简单。贺开没有谈恋爱的经验,只好让一切都极尽所能。豪华游艇,海上烟花,海鲜大餐,他使尽浑身解数想讨他年轻情人的欢心,可陆什始终都是淡淡的。
贺开发现,在“男朋友”这个新晋身份上,自己实在是乏善可陈。于是他切换回了“哥哥”的身份,当做工作之余带着高考结束的弟弟出门旅游。他又发现,不去搞那些烧钱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陆什的冷淡程度似乎有所降低。
从海边离开后,又去了江南。
正赶上一场莲花灯会,夜里百舟泛凉,穿行于茂密的莲叶荷花之间,满河夜灯,幽暗却美丽。
夜风送来阵阵凉意,透过飘飞的纱帘,隔壁船的情侣正在激情热吻。贺开突然觉得杯里的烈酒没了味道,他看向身边的青年,问:“做爱吗?”
陆什正摆弄着桌上用来包裹糕点的荷叶,修长灵活的手指把绿色荷叶叠成了一只挺着大肚皮的青蛙,两颗绿豆镶成的眼睛直愣愣又傻乎乎,那模样滑稽可爱极了。他玩得开心,唇边似乎有一丝浅浅的笑意。
听到问话,他显然反应了许久才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神情凝固了。半晌,他问:“这也是合同的一部分?”
贺开笑了笑,道:“这是恋爱的一部分。”
他又道:“我教你,不难的。”
这当然不难,男欢女爱本就是人类本能,即使一方换成了男性,也不过是万变不离其宗。
深夜的酒店,只剩床头一盏昏黄微光。
第三次尝试失败后,陆什神情木然,声音紧绷:“一定要做吗?”
贺开痛得面无人色,冷汗涔涔,勉强维持着声音冷静:“没关系,你不用管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陆什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闭了闭眼,伸手按灭了床头的灯。一片黑暗寂静中,他说:“那您转过去,可以吗?”
贺开明白,陆什不想看见他的脸,即使灯已经熄灭。他笑了一下,说行,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好。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容易多了,黑暗天生就是男人的助兴药,黑暗中的男人天生就有暴力的天赋。陆什果然不再去管贺开的感受,那痛感几乎是绝伦的,贺开甚至觉得自己一次次痛晕过去又醒来,他紧咬着被子的一角,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年轻人的身体如青竹修长,按在他后腰的手滚烫。不知过了多久,贺开听见一声极轻的喘息,从喉咙的深处溢出,带着沙哑的磁性,就像用粗粝的石锤敲响编钟。
仅仅是一秒,声音的主人就紧闭嘴唇,截断了声音的通道。此后两年多的时间,两人做过许多次,贺开却再也没听见过陆什在过程中发出任何声音。
身体分开后,贺开是痛得动不了,但身后的人也没有动。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陆什冷冰冰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响了起来:“下次不来了。”
声音很冷,很平静,但贺开就是莫名地听出了委屈——就像一个知道自己考差了的学生,抢在老师的责问前承认自己就是很差,并发誓以后再也不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