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如砧板上的鱼跃进池水中,终于有了喘息之气。
比起宴会,江稚鱼宁可将自己关在屋里画画。郑琦的画作再难临摹,也比和人打交道容易。
简单的一句话,江稚鱼都得在心中提前演示十来遍才敢说出口,事后还会一遍遍回想复盘,唯恐自己哪个字说错得罪人,又或是哪句话没说好,被人误解。
秦姑娘刚刚还说要带自己去见宁王,她那样热情好客,等会该如何拒绝才能不失礼数。
直截了当说自己不想去,江稚鱼定然做不到。
她苦恼皱眉。
不然就说自己胆子小,不敢见宁王?
又或是宁王军务繁忙,她不想打扰。
江稚鱼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借口天衣无缝,还没等来绿萝,江稚鱼先一步等到秦姑娘。
秦姑娘兴高采烈拽着江稚鱼的手:“三姑娘怎么在这,快跟我走,有好事!”
秦姑娘眼睛笑弯,“殿下真的来了,如今就在前院花厅。”
江稚鱼猛地刹住脚步,欲言又止:“我、我……”
秦姑娘随之停下:“你怎么了,可是……害怕见殿下?”
没想到自己冥思苦想的台词会被秦姑娘抢了先,江稚鱼直愣愣点头:“嗯。”
秦姑娘不以为然:“没事,有我在呢,我陪你一起。”
她附唇在江稚鱼耳边,“不怕你笑话,我自己也害怕,若不是有你陪着,我一人也不敢过去,快走快走,这事可是我求了父亲好久,他才应允的。”
拒绝的话在唇齿间捻转百千回,江稚鱼终扯出一点笑:“……好。”
她还是不擅长拒绝。
……
花厅落针可闻,静悄无人低语。
为首的秦知府半躬着身子,拱手作揖,笑容可掬。
“下官不知殿下前来,不曾亲自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上首的男子锦衣华服,头上束着累丝嵌宝紫金冠,一身秋香色金蟒狐腋箭袖,袖口处是用金丝线绣成的祥云,在光中泛着金黄光影。
陆砚眼睛上不再蒙着白纱,转而戴着一副琉璃镜。
相传这琉璃镜也是从胡商那得来,还曾在京城中掀起一阵热潮。
秦知府满脸攒着笑意:“这是新沏的龙凤团茶,殿下尝尝。”
陆砚眉眼低垂,并未接过秦知府递来的茶盏。
上次遇袭后,陆砚不单眼睛受伤,连味觉也失去了。
他尝不出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