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泽停下脚步,回礼,笑着看过去,“阁下是晏公子吧,大哥与我说起过你,多亏了公子几人送哥哥回来,如此大恩,某一定报答。”
可能夏时泽自己都意识不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行礼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楼双。
他在无意识地向哥哥靠近。
晏越已经顾不上听夏时泽说了什么,他紧紧盯着素舆上端坐的楼双。
看他素白的脖颈,那里被被一道道白色细纱包裹,细纱一直蔓延到衣领里,被神色的宽大领子遮盖。
若不是知道内情,晏越一定觉得对面素舆上的人,只是病弱但尚在人间。
这样漂亮的人,怎么会是死的呢?
感受到他的目光,夏时泽抬起头温和笑笑,解释道,“哥哥这几日身体欠佳,我就多推他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晏越目光一滞,猛地抬头,他终于明白,岳芝说的主帅身体抱恙,究竟是那种抱恙了。
夏时泽,疯了。
在见到兄长头颅的那一刻,就疯了。
晏越往后退了半步,总算是稳住了心神,强行开口说,“楼大人气色不错,静养一段时间后,必定可以痊愈。”
对于一个死人而言,楼双的气色确实是好得过分了。
夏时泽低头看向楼双,动作轻柔,替他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只是最近哥哥没什么食欲,饭和药都吃不下,也不知道何时能痊愈?”
晏越接不出话,只能呆站着,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主帅刚才说‘大哥’,不知他是那位?”
“是岳芝,你们应该见过。”夏时泽回道。
“那……这个‘大哥’是您亲兄长还是……”晏越突然开始结巴,他想起来那根金簪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那是他娘的簪子。
当年被他撒娇耍赖,软磨硬泡要来,他娘盒子里的漂亮簪子,是他拿来给素未谋面的新娘当礼物的。
最后又和着他的泪水,被一起埋在了院子里的桃花树下。
夏时泽颇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回答道,“岳芝是我亲兄长。”
说完他就蹲下身,附在楼双耳边小声颇有些孩子气地说,“哥哥别生气,虽然岳芝是我亲哥,但我还是最喜欢你的,哥哥也不许最喜欢师兄,要最喜欢我……虽然大哥也挺好的……”
他在那自顾自地絮絮叨叨。
晏越却什么也没听见,他现在哪有功夫看夏时泽与楼双耳鬓厮磨,他只想回去找岳芝。
好家伙,你没死啊。
害老子流了那么多眼泪。
夏时泽皱眉,看对面的人突然神色大变眉开眼笑,接着扭头就往回跑。
他低下头问楼双,“哥哥你看他是怎么了?”
“嗯,哥哥说的是。”也不知道楼双说了些什么,夏时泽站起身,继续推着素舆,走在小路上。
上一场战役,朝廷的军队大败,将领几乎全被夏时泽杀了个干净,起义军拔营,继续向西逼近京师。
黄沙满天,铁器在行进间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切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