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四处游走,朝廷便不便收他们的钱,多有疏漏。
郑化恍然大悟。
姜容婵却若有所思,她隐约猜到皇帝想做什么了。
“今日多谢殿下提点,改日必登门道谢,”郑化客套关心,“殿下这是要去哪?若出宫,午时可以来寒舍吃顿便饭,家母颇为思念殿下。”
“劳姑母记挂,”姜容婵颔首,眼前浮现寿安府上那堆面首,还有皇帝凝滞的臭脸,“我今日探望舞阴,不便再拜访姑母。”
郑化愣在原地,舞阴……殿下见她做什么?
一进马车,姜容婵脸上因寒暄而挂上的笑消失无踪,云苓为她揉额角,安抚道:“殿下,舞阴没丧命,说明福大命大。”
舞阴长公主乃魏王同母妹,比姜容婵年长半年,当初两人年纪相仿,也能聊上几句体己话,不及与班槐亲密,却关系尚佳。
后来,魏王为夺嫡,将还未及笄的妹妹急匆匆许嫁给虎贲校尉,驸马转投魏王麾下,姜容婵与舞阴交集渐少。
如今再听见她的消息,竟然又是自缢,舞阴身边女使走投无路,只好求到姜容婵府上,钟媪急忙派人递消息进宫。
“殿下,都怪长安有些人随口胡诌,说陛下会送舞阴去北漠,”云苓小声抱怨,“就该让陛下把他们通通打发去边关做苦役。”
姜容婵疲惫合眼,叹息,“治粟内史被陛下逼成惊弓之鸟,也编不出对策,恐怕是真没法子,无怪乎旁人胡乱猜测。”
当年舞阴在驸马死在乱刀下后,发誓为亡夫守节,一根白绫险些吊死自己,那群儒生纷纷大赞其节烈,姜云翊被恶心得捏着鼻子封她做长公主。
如今北漠只说求娶皇帝的姐姐,却消息不灵通,不知姜容婵封号,给人留空子钻。
“这几年,我虽在皇陵畔,也知舞阴在京中过得如履薄冰,女眷们都不敢登门探望,唯恐惹恼陛下,她这次许是怕皇帝借机把她打发走,免得碍眼。”
云苓呆呆瞪大眼睛,听殿下的话,舞阴自缢的有理有据。
“陛下真会——”
马车倏然停稳,云苓的话戛然而止。
姜容婵刚下马车,便瞧见破损匾额,待踏入厅堂,更是满目萧瑟。
一身素衣的女人跪坐堂中,仰头望着灵位,身边散落酒罐。
女使们不敢吭声,舞阴则笑着招手,递来一碗浊酒,眼眸晶亮带笑:“阿婵来啦,你也喝一口,陆郎喜欢。”
女使凑上前,忙不迭给舞阴喂第二碗醒酒汤,待她神色清明后方才啜泣。
“长乐,我以为你不会来。”
姜容婵道:“怕你想不开再自戕,特来告诉你,不必忧心去北漠。”
“怎么可能?”女人吃吃地笑,“长乐还是如此天真,你自己掌管封国,难道算不出一场仗需要多少粮草,如何凑得齐?何况……陛下本就对我除之而后快。”
“你是先帝血脉,他若嫌你碍眼,当年便能除掉你。”姜容婵笃定道,“何况,他岂会同意和亲。”
姜云翊丢不起那个脸,以他的性子,哪怕与舞阴不共戴天,也不会用这种方法送她去死。
“当年?”舞阴喃喃,“就是因为当年事,我才知道陛下眼里,根本没什么血脉亲情。”
“我还记得,你刚来癸水时,总因体寒腹痛,我去椒房殿陪你,顺道同你缝几个月事带,太子撞见后问这是什么,你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肯说,他私下寻我……咳咳……”
舞阴被辛辣的酒呛到,“那是太子第一次同我说话,我很高兴,毕竟那是未来天子,便细细解释,那是女儿家长大后都需要的东西,现在阿婵也需要,他便让我教他做,我吓坏了,连忙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