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客气道:“少傅,许久未见。”
他未着官服,仙风道骨,白发素衣,脖颈蜿蜒狰狞的疤痕如美玉有瑕,他却半点不遮掩,冷寂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眉心一点红痣也寒得彻骨。
他抬手,举起金樽,饮下当日第一口酒,亦吐出当日第一句话。
“殿下,别来无恙。”
此后,二人再没有过半句对话。
姜容婵听闻,少傅亲口说愿此生孤身泛舟湖上,巫山为妻苍云为子。
太后摆明知道玄祈不可能做驸马,才讲他放进画幅中充数。
自知理亏,太后道:“阿婵来的匆忙,哀家还未将人选悉数挑出,不若——”
宫人慌乱急切之下,有轻微脚步声,打断太后所言。
“太后,张相求见。”
“让他进来。”
太后冷笑,这个弟弟窝囊不堪,皇帝敲打他一回,昨日让他进宫,他死都不肯,今日倒是殷勤,刚下朝便至长信殿。
张相在殿外,便知道姜容婵也在,进来行过礼后,半点目光不敢碰着她。
只怕控制不住想起陛下昨夜所言,一时失态露马脚。
见太后正给姜容婵看画像,张相忙不迭指着自家子侄。
“殿下,臣不但是张家家主,也是大胤忠臣,岂能放任殿下选此等男子为驸马。
这第一幅是臣长子,自幼好色,第二幅是次子,幼时遇庸医,伤了肾,恐怕已落隐疾,第三幅是臣侄儿,他母亲先前给他塞的通房有孕,家中嫌丢人瞒着外人,太后久居深宫不知此事。”
张相还想说,太后却面色铁青,呵斥道:“够了!一派胡言。”
太后额角跳得头疼,这些事她的确不甚了解。
可哪怕是亲弟弟,也没有这样拆台的,叫她往后有何面目见阿婵。
张相也不想贬低自家子弟,然而昨夜皇帝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后背阵阵冷汗。
姜容婵面上神色也淡下来,不想再多看一眼画像,轻声道:“母后,张相来访想必有要事,儿臣先告退了。”
待姜容婵离去,张相方才松缓不少,想到要说什么,喉头不住滚动。
“太后,大胤封国诸多,皆为皇族血脉,唯独高阳之主,长乐长公主乃异姓王之后,为消隐患,为何不令陛下迎她为后,顺理成章撤去高阳?”
太后听完,走到张相面前,垂眼似是思索,而后陡然抬手。
一声脆响,斥骂随之而起。
“混账东西,说出这种话也配食大胤俸禄?你敢把这话说与陛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