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相男压着怒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闻慈真是个围观群众的话,是不会告诉他名字的,但眼下她理了理花瓣一样打着卷的衣领,微微一笑,很有风度地对着围观群众一颔首,“大家好,我是闻慈。”
这个名字……
鼠相男终于知道自己今天被怼到天花板的原因,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这本书就是你画的!”
“是的,”闻慈爽快地承认了,“这位不知名的同志,希望你这回记住我的名字,下次再在我面前发表那些落后于时代的歧视言论的话,我还是会不吝赐教的。”
鼠相男:“……”
丢人,简直太丢人了!
鼠相男一时分不清,是自己骂到画师头上还被回怼得片甲不留丢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狠狠教育了一通思想落后更丢人,他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灰溜溜跑了。
闻慈朝他的背影喊道:“同志,回去记得多看点书啊!”
鼠相男的脚步趔趄了一下,连回头都没有,跑得更快了。
闻慈心满意足,但心情其实不算是很好。
见微知著,鼠相男只是说出了很多人的心里话而已,初出茅庐,过于青涩的年纪,新奇的题材,画风的差异,这些都让她成为出头鸟一样、特立独行的存在。
特立独行对闻慈而言赞誉,但在很多人眼里,是要被打压的不稳定因素。
几个小女孩从她背后探出头,红着脸激动道:“姐姐,你真厉害!”
刚才鼠相男突然指责的时候,她们心里吓坏了,真以为手里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可后面听着他被这个姐姐骂得头到抬不起来,心里莫名有种畅快的感觉。
闻慈耸肩,玩笑道:“所以人还是得多读书,不然都没法文明地骂人了。”
几个女孩会心一笑,看她的眼神敬仰极了。
比起大庭广众下之下吵闹的鼠相男,闻慈还是有点素质的,她对周围看热闹的人们歉意地弯了弯腰,“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看展览了——大家继续吧,继续。”
周围有男有女,眼神各异,有不赞同的,当然也有朝闻慈竖大拇指的。
二十来个人渐渐散开,露出后面一位短发女士,五六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和路边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皮肤微黄,脸颊瘦削,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像是孩子。
闻慈一愣,立即从气势汹汹姐姐变成乖巧小姑娘。
她小跑过去,眼神惊喜,“钟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这不是前几天经过省城时,在沙龙见到的钟玉兰吗?超级厉害的大佬前辈!
钟玉兰笑道:“我来参加研讨会的,刚才见到你大杀四方,很出乎我的意料啊。”
上次在老乌家看到的闻慈,乖巧又嘴甜,完全是那帮老家伙最喜欢的小辈样子,但刚才一看,实在让她没想到,有种小猫咪突然变成了大老虎的反差感。
闻慈懊恼,糟糕,不会影响自己在大佬心里的形象吧?
好在钟玉兰给她吃了一粒定心丸,她道:“你刚才说得很好,‘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乒乓》也画得很好,你的书出现在今天的展览会里,是实至名归的。”
闻慈知道,这是她在安慰自己。
她笑笑,两个小梨涡又甜成了小猫咪,特别乖觉,“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很多人不喜欢太自信的年轻人,但钟玉兰喜欢,如果连年轻人都没有了自信的精气神,那怎么相信自己相信国家呢?她对着闻慈又笑了笑。
闻慈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还挺得大佬喜欢的。
等钟玉兰走了,她摸摸自己的脸,也准备走了,继续悄悄在会场里游荡加看小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