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寓娘,林寓娘。
不管孟柔是怎么拿到的这个名字,也不管她是怎样拿到的长安县的过所,总归这一切都同她身边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楚鹤,林寓娘。”江铣盯着消失在巷尾一双背影,指派县令,“他们二人是如何来到竹下县,如何落脚,落脚之后又同何人熟识,全部都探查清楚。另外,他们二人既然落户,也将户籍调取出来。”
县令忙道:“是。”又问道,“是不是也把留档的婚书拿来?”
江铣一愣,随即冷笑:“婚书?”
“前不久楚鹤来家中问诊,还给下官留了些喜糖,他们马上就要成亲,应当是月末吧?楚鹤还写下请帖说要请下官去观礼……”
原来不是已经成婚,是即将新婚。
孟柔假装死了,却在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地方,同另一个男人有了婚约。
因为他不肯让她做妻子,她便要同旁人成亲了。
很好,很好。孟柔,你很有本事。
江铣扯断悬在脖子上的红绳,将那枚从不离身的银花钱狠狠按在桌上,竟生生嵌进去一半。县令同僚属看在眼里,越发不敢多话,立刻退下安排去了。
刘二跟在县令身后,临出门前,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听师父说,这就是那位传闻中,征战八方,连克三国的大将军。
想不到竟这样年轻,看上去同他差不多岁数。
刘二随即想到,他是姓江,据说家中行第五。
林娘子的那位先夫,名字也叫江五。
……
四月二十六,红烛
摇影,面靥新蛾。
沐春堂里外焕然一新,数尺长的大红帐幔遮挡住房梁高的药柜,书案成了供桌,碳炉中燃着香饼,屋里经年的药气也被酒香覆盖,傧相的吉祥话成串似的往出掉,左邻右舍庆贺不绝,几个小童围在门前点爆竹,一听声响边尖叫着笑起来。
新郎官平日里虽冷淡,到了今日,却也免不得被喜庆颜色衬得暖喝些,才刚拜过天地,便有帮闲壮着胆子上前撺掇要做却扇诗。
新郎官蹙眉看一眼新娘,扇子后的面容是他见过无数回的,可到了今日,还是免不得顺着众人意思随口吟咏几句,出口成章,竟如宿构,众人赞叹声中新娘放下花扇,又引得新一轮惊艳。
闹着闹着,街巷里有名的长命婆上前来,扶着新娘子往后院屋里走,帮闲们则攀扯着新郎官,非得要将他灌醉了不可。
长命婆将孟柔送到内屋便就出去了,人走了,孟柔抻一抻酸胀的肩膀,捶了捶后背,看着满屋子喜庆的红色,满意地勾起唇角。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忙里忙外,精打细算,竟当真撑起了场像样的婚仪。
也是幸好楚鹤配合,样样都肯随着她的心意来。原本不想铺张的也铺张了,不想换衣裳也换上了,今日更是捏着鼻子做了一首却扇诗,算是全了她的体面。
也全了她的一场梦。
这里是楚鹤的房间,也是后院的正屋,长命婆是外人,不知就里,便将她引着往这里送来,外人走了,孟柔却没走,坐在桌前晃着扇子玩,一边玩一边等楚鹤。
今日婚仪是做戏,她自然不会在这留宿,只是昨日楚鹤说有事要同她交代,让她在房里等。
楚鹤不爱应酬,本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可孟柔等了又等,撑着脑袋直打瞌睡,人也还没回。
第二次磕到额头时,孟柔惊醒,忽然发觉外头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