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同苍蝇一样小。
“哎唷,你是要回并州去?去并州该走春明门,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见孟柔仍是摇头,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老丈叹气,“你是同家人走失了吧。算你运道好,我正要拉货回东市呢,来吧,上来吧。”
老丈架着牛车,车板上堆着满满的箱笼,被一张厚厚的毡布盖得严严实实,瞧不清里头究竟是什么。
车辕上倒还有个位置,可孟柔捏着衣角问:“要、要多少钱?”
“嗐,顺道的事儿。”老丈摆摆手,“小娘子放心,某不是坏人,就是家里也有个小丫头,镇日到处乱跑,若是遇上事,也不知有没有好心人能……算了,不提这些。”
见孟柔仍是犹豫,老丈又道:“某也不多送你,就到东市坊门,剩下的路你自己走过去,成吗?”
孟柔捏了捏包袱,点点头。
谢过老丈,登上车,孟柔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人来人往,皆是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她不知道自己想看见什么,又或是不想看见谁。
“小娘子?”老丈催促。
孟柔连忙跳上车辕。
老丈驱赶黄牛,一老一少,连带着后头堆成山的货物慢慢往前走。
喧嚣尘起,车马如织,孟柔就如落入汪洋瀚海的一滴水珠,隐入人群消失不见了。
第36章第36章大梦醒
长孙镜正坐在窗前写字,自从沙洲参拜回来后,她每日这个时辰都会抄写经书做功课。
抄经时环境需要洁净、安宁,案边炉火哔啵作响,桌前檀香袅袅,长孙镜专心笔下,就连身旁随侍的仆婢也都屏息静气,直到一玉冠轻裘的郎君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阿妹!我听下人说你一直在写字,江府今日办喜事,你竟不去?”
来人正是家中嗣子,与长孙镜一母同胞的兄长乾达,他昨日与人彻夜宴饮,至早方归,一身臭烘烘的酒气瞬间驱散了淡淡香气,他却恍若不绝,甩着马鞭跳进来,笑嘻嘻往桌案边席地一坐。
长孙镜原不想理会,可桌案被乾达撞得晃了晃,连带着她最后一笔也跟着歪了,她只得无奈地瞥一眼兄长,搁下笔。
没听见她回答,长孙乾达又往前拱了拱:“你不是同那家的庶女交好,跑死几匹马都要赶回来给人家撑场面?如今她出嫁,你倒是不肯去了。”
“礼已经送到,就算我不去,想必也不会影响婉娘同我的情分。”
况且她与江婉本就没有什么情分,不过是因为江铣的缘故见过几面罢了。
长孙镜折起写废的字纸扔进手炉,长孙乾达抬眼朝边上的侍女如墨使个眼色,如墨会意,带着其余侍女一同离开。
“你要我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长孙镜下意识看了眼手边经卷,蹙眉合上经书:“送到便送到了,还来我这多嘴什么?”
“难得阿妹托我办事,办成了总得来邀功。”长孙乾达晃了晃马鞭,满脸得意。
长孙镜面色不渝:“若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哥哥。”
贱籍奴婢,未经主家允准逃出府外,上了街就是逃奴,运气好些被江家人搜捕到抓回去,运气不好,撞上巡街的武侯便是个死。孟柔是已经在官府落籍的奴婢,江铣不肯放良,她想要逃出江府都是天方夜谭,更何况是离开长安。
而江铣握着她的身契,逼着她都求到晋阳公主面前了,想必也是不肯放良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条路,拿到过所。
有了两县公衙颁发的过所为依凭,城门关口便不会详查孟柔的身份,她也就能顺利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