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眼泪先糊了一眼眶,沈钰韶抬手抹了一把:“伯父伯母已上路去朔北,只是此去凶险,不知路途之中会发生什么事,我已尽了全力打点,派了人跟去,你暂且可放心。”
话到最后,她张了张口,不知该再说什么,身后的仆妇也在催促了。
“岫宜,”末了,她选择重新唤一声李岫宜的名字,“保重。”
话毕,她飞快转身,身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顺着石板路走到了别院门口。
方敬淑已在外候着,一句话还未来得及说,沈钰韶便一骨碌钻上了马车,下令:“回府,收拾东西去。”
知她见好友患难心里难受,方敬淑遂一句话也没说,催使车夫,一路无话地回了公主府。
知道她第二日便要前往青州,程妙寿与郑琅虚早早来了,给她辞行。
府中清冷,仅剩几个零星的仆役忙碌,都是长公主生前的心腹,留下帮沈钰韶照看宅子。
两人早早等在了花厅,见她回来,围上来询问李岫宜的情况。
如实告知后,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迷,尤其明日沈钰韶就要走了,更是难受不舍。
“阿郎禁足我,昨日才放出来,”程妙寿拿帕子擦了擦泪,“明日,不知能不能送你出城,就先来了。”
除却李岫宜与陆舒白,沈钰韶第二不放心的就是她这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玩伴。
“你素来与主家不合,往后,更要收敛锋芒,不能再与你叔父对着干了。”她说着,“你叔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千万要小心。”
“还有蛮蛮儿,郑伯父虽列数五姓,却也是最旁支,难免被人看轻,你也要时刻警醒着,今时今日的长安,再不如我们往常般可以那样惬意自在了。”
郑琅虚点头,神情悲伤,从袖袋里摸索出一张纸来:“我与虫娘偷偷存了些银子,托人存进了进奏院,这是飞钱凭据,你若缺银子使唤,便从这里取,不多,只有五百两。”
沈钰韶忍不住破涕为笑:“五百两还不多?”
“今时不同往日!你去青州,一路路途遥远,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五百两怎么能够?”程妙寿呛声,“若是往日,五百两还不够咱们办一场流觞宴……”
话毕,她声音小了许多。
往后,还能如先前那样大办流觞宴,一同嬉笑玩乐吗?
众人神伤之际,方敬淑忽然前来传报:“郡主,陆大人来了。”
沈钰韶眉心忍不住跳了跳,程妙寿与郑琅虚也面面相觑。
“叫她在前厅少待,我马上去。”
方敬淑得令,躬身退了下去。
“快去吧,”程妙寿道,“你早些回来,我们还能吃个酒去,给你饯别。”
应了一声,沈钰韶披上披帛,走了出去。
穿过游廊、小花园,这才到了前厅。
从雕花的木栏屏风后走出,她向前一望,第一眼便看见了陆舒白那道挺拔清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