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季向庭的灵力太过熟悉,只是靠近灵墙便能察觉到其与季向庭生机的紧密联系,几乎是他用命在延续时间,若是碎裂,便当真……
“他剽窃了天道的力量,仅凭这些挡不住他。”
熟悉声音自应寄枝身后炸响,话音未落灵力凝成的银箭便凝在他眉心处,杜惊鸦回神望去,便见十一神色未变,反而上前一步,应寄枝对准命门的箭尖下一刻便刺入皮肤留下一条血痕。
血珠滚滚而落将锐利箭头浸染出一片血色,他抬手一挥,眨眼间钉在他命门处的长箭便直射向天空中的巨手,原本仍在施加力道的大手便被似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灼出了一个大洞,杜惊鸦顿觉压力骤减,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红线才又将那烧出的洞口补全。
杜惊鸦松了口气,回身看向对方,皱了皱眉:“以你的身份,何必如此拼命?”
他并不了解十一与季向庭之间的羁绊,却也明白其对十一的信任,可事到如今,他不敢赌身为伪神傀儡的十一为了反叛愿付出多少代价。
十一并不答话,此刻他重伤未愈,抬眼时便是扑面而来的颓丧,然察觉到愚者骤然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实现后,终于掀了掀嘴角,难得露出快意的表情来。
“在我的血放干之前,愚者便进不来。”
应寄枝垂下眼睛,再抬眼时瞳孔已全然被暴动的灵力染成银白色,他难得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此刻便是迟钝如夜哭都能察觉到其汹涌的怒火,他竟是以爆破自身七成灵力为代价,连手中的蛇骨弓都都开始震颤起来,拖出长长的银色焰火。
杜惊鸦摇了摇头,却也明白自己眼下的状态比应寄枝好不到哪去。
岁安咽下喉中滚烫的血,小臂曲起手腕翻转将沾满鲜血的长剑一擦而过,眨眼又削掉了一人的脑袋。
“还撑得住么!”
回应他的是不远处高高溅起的献血。
他不由失笑。
若是当真没了胜算,死在此处到也算修得一世圆满。
无数长箭自应寄枝手中凝出,十一浑身上下被砍出了数道伤口,血珠涂抹过箭头,对准了愚者。
不惜代价,不计后果。
“来战。”
竹林之后的村庄内。
矮屋前面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坐着从战场上退下战士们,被安置在村庄内的妇孺老人穿插其中,脚步匆匆地替伤者包扎,而在他们不远处,稻草铺了一地,上头放着的是他们从竹林里带回来的同胞们。
白玄脱力地瘫坐在地上,他的身旁躺着的是他从尸海中背回来的城主,他低头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撸起袖子替他爹把脸上的血污一点点擦净。
激烈的情绪早已在竹林之中消耗殆尽,此刻便是触碰到对方僵冷的皮肤上都再难有什么起伏,他发着呆,只觉得周遭一片空茫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就是所谓的神么……”
他仍记得自己离开家只是为了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客,可到头来闯出了些许名堂,回头却再得不到父亲的奖赏。
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在愚者的挥袖之间便化为乌有,他头一回觉得如此无力,此刻举目皆望中,面露茫然之人不在少数。
“白玄。”
一点温热蓦然靠上他的后背,熟悉的灵力涌入他体内,舒缓着过度紧绷的身体,他回头看见李元意与江潮,扯了扯嘴角苍白地笑了笑。
李元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灵力化作流水覆盖上城主满是血污的脸上,不过片刻,对方身上的脏污便被尽数抹去,连原本狰狞的面容都重新平和下来,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若一人不被万民敬仰,如何能称得上是神?”
江潮抱着剑朝着大海方向极目远眺,话语说得缓,一字一句随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打败他,我们就能做自己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