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庭支着脑袋,回忆起方才在暗室内听见的话语,神色有些发冷:“唐家成长太快,根基不稳,本就财力不济,如今更欲向四周扩张,已让百姓们叫苦不迭。”
“如今已到了要靠打劫外来行商,才能勉强平息民愤了。”
岁安闻言一愣,似是回想起什么,皱起眉同样面露不忍:“方才我亦暗中走访过许多人家,皆是门窗紧闭,院中更无鸡鸭,分明是久无人居,屋内却仍有烛火,同白日所见之景大相径庭。”
“本以为唐家是为了庇护百姓才让其迁移,如今却……”
他顿了顿,终是不欲再说,回到正题上:“如此情况,唐意川必然会与应家开战,如此才有机会支撑,明日宴席怕是危险,不若即刻将夜哭调来?”
季向庭摇了摇头:“赌坊一事我与家主并未有过多伪装,便是要让唐意川收到消息,她如今只知我们有能耐让这些暗卫殒命,却不知我们如何悄无声息地做成此事,明日她只会试探,不会妄动。”
季向庭顶顶犬牙,眼中暗芒凛冽:“我们等着便好,她才是最拖不起的那个。”
岁安脸上忧色不减:“诚然如此,只是云天明此番出现在平川原,怕是要添变数,他虽依附应家,却向来不喜家主,如今家主隐匿锋芒,他怕是要阳奉阴违。”
“不必担忧,云天明只会两头都帮,许是明天就要来给我们递消息了呢。”
分明是五百年来第一次开战,在他们二位面前,便似吃饭喝水那般平常。
岁安看着面前二人神色轻松的模样,终是无奈一笑将心放进肚子里,将盘踞在应寄枝体内的灵力收回。
他算是半个医官,便难免有点絮叨的坏毛病,此刻忍不住开口劝道:“家主切莫在运灵力时情绪激荡,您的灵流太过暴烈,容易伤着自己……”
一腔肺腑之言还未说完,岁安便感受到一道冷淡的视线扫向自己,他顿时闭上嘴,瞬息间福至心灵。
家主今日这情绪动荡,怕不是又和眼前这位有通天本领的男宠有关。
他神情微妙地扫了扫屋内二人,最后落在季向庭身上,面上是十足的恳切。
“季公子,为了明日大局,切莫再让家主有任何刺激,今日还是陪家主一夜罢。”
说罢,他便体贴地吹灭了屋内的蜡烛,转身离去。
季向庭好笑地望着岁安离去的身影,良久才将视线转向正坐在床边的应寄枝。
他褪下外袍,轻车熟路地翻身上床,朝应寄枝眨了眨眼,顺着岁安的话拖长了音开口。
“我们身娇体贵的大少爷,请吧。”
一片漆黑中,应寄枝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许久,终是伸手将季向庭抱紧,对方身体一僵,却终究没有推开。
带着伤药的清苦味,却是暖的,清晰的。
笼罩应寄枝许久的僵冷感终于开始缓慢地褪去,他闭上眼,终于得以喘息。
第二日暮色西沉,季向庭与应寄枝踏着白玉阶走入殿内,似是将漫天霞光踩在脚下,可谓人间奇景。
世人似是对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即便季向庭一介凡人又无名无分,仍能紧挨着应寄枝落座。
他鲜少穿这般繁复的衣服,美则美矣,却实在有些让人行动不便,只好偏头对一侧服侍的侍女投以微笑。
“可否将酒壶递予我?”
那侍女只抬头望了一眼耳根便有些泛红,低头将酒壶递去,心中感叹一句。
若自己入花楼也能瞧见这般俊俏的儿郎便好了。
季向庭低头一嗅便知里头定是好酒,一双眼眸欣然弯起,便听对面有人开口道:“应家主,许久未见,不知这些日子身体可好?”
应寄枝伸手截过季向庭桌上的酒杯,朝云天明遥遥一举:“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