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舟车劳顿,吃些山楂解解乏。”
季向庭终于睁开眼,指尖一勾便将纸包捏在手中,握着红红的果子便咬了一口,酸味直往上冒。
寻常人奈不了酸,要做成山楂糕才能下口,季向庭却天生喜酸,上辈子在山里打仗时,总会摘了吃着玩。
成色漂亮的新鲜果子被他抛起又接住,季向庭看着一旁正翻着书卷的应寄枝,终于开了口。
“家主有心了。”
那点龃龉对于他们如今的关系来说全然不算大事,季向庭也不过借着由头绕开夜哭岁安在应家坑蒙拐骗。
唐家尚且横在两人面前,季向庭不会想不开为了这点事同应寄枝一刀两断。
应寄枝亦是如此。
没有人气的目光终于从书卷移到季向庭脸上,应寄枝搁下书,抬手拿出棋盒布了局。
岁安松了口气。
虽说回不到先前的伤风败俗,但好歹也算是相敬如宾,真是可喜可贺。
他正欲转身做回那马车夫,耳旁便传来季向庭的声音。
“夜哭在蓬莱幻境同我说了些话,有关你的,想不想听?”
风度翩翩的岁安公子差点脚步一错,差点毫无形象地摔下去。
那三棍子打下去都不见得能喊出一声的木头能在季向庭的感化下突然开窍了?
可要万一是真的……
季向庭管杀不管埋,饶有兴致地看着岁安魂不守舍地离开,才转回视线。
好巧不巧,他的目光无意扫过应寄枝搁在桌案上的卷轴上,一眼便看清了上头的字。
这天杀的记仇胚看的哪是什么公务,分明是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医书!
“牙痛者少食”几字直直落入眼中,刺目得很。
刮骨之痛他亦能受的,唯一受不了的便是牙疼。
上辈子几次酸食吃多了犯了痛,被岁安一边不动声色地嘲笑一边忌了一月口,对他这平日里零嘴不离手的人来说,可真是要了命,只觉人生无趣,恨不得一头撞死。
也不知眼前这人如何知晓的。
季向庭顶顶发酸的犬牙。皮笑肉不笑地拿过棋子,黑子直指天元。
“家主,比试比试?”
路行得急,一路上也自然没有什么新鲜事,季向庭百无聊赖,每日能做的也就是与岁安你来我往地试探一番,再同应寄枝对弈打发时间。
车轮滚滚声终于在城门前停下,季向庭将手中棋子一扔,抻了抻僵硬的腰腹,随手搅乱了棋盘上错综复杂的棋局。
“同家主下棋,真是忒没意思。”
两人太过相熟,棋风更是相像,只攻不守后路全断,拼的便是谁更不要命,几番厮杀下来也分不出胜负。
为数不多的和局,还是同归于尽的惨烈。
他掀开布帘,湿暖的风便扑面而来,直将人的骨头都吹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