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公房时,晨光已经爬上了太极宫的飞檐。不远处传来内侍们洒扫庭院的声响,与鸟鸣交织在一起,仿佛方才的刺杀从未发生。
穿过承天门横街,进入承天门。在太极宫立政殿前,裴皎然驻足而立。她腰间被匕首划破的伤口仍在隐隐渗血,将绛紫色官服染出一片暗色。她刻意没有更换衣物,甚至没有处理伤口,有时候,血是最好的谏言。
今日魏帝照旧罢朝,却下诏让三省协同处理一切国事。敛眸掩去了眸中思量,裴皎然拢袖而立。
“裴相公,陛下宣您觐见。”殿前当值的内侍低眉顺目地通传,却在抬眼瞥见她腰间血迹时瞳孔微缩。
闻言裴皎然微微颔首,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殿内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魏帝的头风病怕是又犯了。
“臣裴皎然,叩见陛下。”她在御案前不远处止步,一丝不苟地行大礼。尽管俯身时腰间伤口被牵动,她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却又迅速恢复如常。
侍立在御座旁的原正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皎然。
瞥了眼原正则,裴皎然莞尔,“陛下,臣有要事禀报。”说罢她捧起一木盒。
“呈上来吧。”魏帝摆了摆手,示意原正则下去拿奏疏。
应喏而来,原正则走到裴皎然面前,打量她一眼,犹豫片刻才从她手中接过木盒。端着木盒呈交给魏帝,原正则方才归于原位。
魏帝接过木盒,指尖触到一片黏腻。他低头一看,暗红的血迹在檀木盒上洇出刺目的痕迹。
“裴卿,这血。。。。。。”魏帝眉头一皱,忽然注意到裴皎然腰间那片暗色,“你受伤了?”
裴皎然垂首,声音平稳如常:“禀陛下,臣在中书外省遭人行刺。所幸伤势不重,只是污了奏疏,还望陛下恕罪。”
“什么!”魏帝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皇城行刺宰相!”
侍立一旁的原正则面色微变,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御座下,裴皎然依旧低头,眨眼间微微抬首,目光在魏帝身上掠过。此刻御座上魏帝怒容满面,喘着粗气。
听得魏帝呼吸渐重,裴皎然抬首,语调从容,“臣的伤并无大碍,请陛下放心。还请陛下先阅盒中奏疏。”
“呵。”魏帝冷笑几声,声音如同覆雪荒原一般冷冽,“今日敢在宫中行刺当朝宰相,明日是不是就要挟天子以令四方。裴卿可审问才是何人所为?”
裴皎然缓缓直起身子,“刺客一身内侍打扮,自称王保于去岁入宫。臣原本想将此人下狱问话,可惜被他挣脱。而他以死隐罪,触柱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