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走廊前,许栀和正踢着毽子。她踢毽子动作流畅,脚尖轻轻一抬,羽毛毽子就像是插上了翅膀,划出一道道弧线。
许栀和在心中默默计数,八十六下,八十七……
“三姑娘,大娘子要奴婢过来知会姑娘一声,明日午饭过后,去正院房中学看账。”
许栀和听到声音,脚上动作迟钝,毽子啪一声落到了地上。
“要我去?”
许栀和对上丫鬟的视线,重新确认,“不是四姑娘吗?”
丫鬟道:“四姑娘也去。”
许玉颜婚嫁在即,要学习打理铺子事务,没什么奇怪,叫上许栀和,不过是因为她年长一些……不然厚此薄彼显得太过明显。
许栀和确认丫鬟传回来的消息无误,点了点头,“好,我晓得了,你替我回禀大娘子,明日午后,我必然准时去。”
丫鬟弯了弯腰,俯身退下了。
她离开后,许栀和也没了继续踢毽子的心思,转身回了房中。
她走到书桌前拿出一刀新买的纸,数了三张用镇纸压住,片刻,又多数了三张,统共六张纸。
这么多张,肯定万无一失了。
到时候就算算盘拨的手忙脚乱,也有一张纸可供勾画运算。
从前许栀和就听人提过——“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此话虽有夸大的成分,却侧面刻画了官员来财之道不局限于俸禄……北宋是官员“高薪”的年代,朝廷以厚俸求养廉。
像许县令这样的中等县县令,所辖区域五千户至八千户,一年的正俸一百八十两银子。除此之外,还有十斤的夏冬衣料、栗粟三十六石,茶、薪、碳、盐另算。
如果指望着许县令的俸禄过日子,许府上下三十多口人,都预备着喝西北风吧。
许县令一年有多少灰色收入许栀和不知道,但古来今来像海瑞那般的廉官少之又少,许县令即便不贪多,也绝不是分文不取的清官。
明面上,许府上下的大项支出都记在吕氏的名下。
结合吕氏的嫁妆数目,她要学习的理财数字应该在四位数之内。
……
第二日午后,许栀和谨记着时辰,准点等在正院门口。
孙妈妈看见许栀和,又朝她身后望了望,没见着许玉颜的影子。她沉了沉脸色,昨日夜里她才对桃枝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把四姑娘请到正院,这才第一天,就做不好她交代的事情。
许栀和主动道:“孙妈妈不必着急,四妹妹忙着做嫁衣,不比我这个闲人。等四妹妹一起到了,再同去给母亲请安。”
她向来是乖顺、有眼力见的。孙妈妈眉心松了松,偏头对身后的侍女道:“去催一催四姑娘。”
许栀和安静地站在门边,等了约莫半炷香,许玉颜才被人哄着前来。
看见许栀和的时候,她眼神颇为复杂:“娘亲竟然真的要你前来同学?”
许栀和没说什么,只朝她笑了笑,“大娘子等久了,我们快些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