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霆低头夹菜,笑而不语。
“谁跟你讲我早恋的?我爷爷?他知道什么,还不是我爸跟他讲的。别人说什么我爸都信,就是从来不问我有没有,总是这样。”
老板刚把一碗饭端上桌,南久顺手接过,愤世嫉俗地将大米饭扒拉进嘴里。宋霆只有让老板再上一碗。
“你现在这个年龄,考虑这些没有未来的事,不如想想以后的出路。”
“搞笑,谁说一定要有未来?我这个年龄的人,不都是玩玩。谈个对象就必须结婚生娃?那不是亏大了?”
宋霆对南久这番任意而为的生活态度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他转而问道:“你这几年住在你爸家?”
“托你的福,这些年我都是住校。”
南久回完这句就没再说话了,她低头将米饭大口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室友们每天盼着周五回家,她没有盼头,一直没有盼头。跟她同宿舍的几个姑娘,衣服都是周五带回家洗。只有她,冬天零下七度,站在灌满冷风的走廊,搓着脏衣服,手像被冰碴儿扎穿,冻到没有知觉。
她不会跟人说这些,没有人问过,也没有人会在意。亦如此时此刻,她只是将这些不太美好的记忆连通米饭一起嚼烂,咽进肚子里。
回到茶馆,茶堂依然亮着灯,南老爷子坐在茶桌前,把玩着新收的茶宠。宋霆回来后,径直去收拾茶叶了。南久鬼鬼祟祟地贴着门,试图溜回房。
“过来。”南老爷子将茶宠磕在茶盘上,沉着声道。
南老爷子这辈子混迹于三教九流,活到这把岁数,身上多少带着江湖匪气。虽然老爷子很少凶南久,但他一旦拉下脸来,南久不敢忤逆。
她垂着脑袋走到南老爷子跟前。老爷子用拐杖戳了戳地:“明天开始,设立门禁,晚上不许出门。”
南久嘴皮子没动,声音咕哝地关在喉咙里。
南老爷子提高嗓门:“要说什么就张开嘴巴大声说,少在背地里骂我。”
“我没骂你,我是说不出去也行,你给我买台电脑。”
南老爷子冲她横眉瞪眼:“想买找你爸去,你还不如做梦来得快。”
宋霆扛着茶叶往茶柜里头走,南老爷子眼珠子一转,瞥见宋霆胳膊上那一道道血痕,气得抄起拐杖就甩在南久小腿上。
南老爷子经常拿拐杖吓唬南久,但没有一次用过力道,这次是真把南久打疼了。她惨叫一声,扶着桌脚,单腿站立,瞪着眼:“你打我干吗?”
“你说我打你干吗?你宋叔从山上回来,一口水没喝上嘴就跑出去找你,你干什么了?”
“他喝上了,网吧老板给他喝的。”南久声音越说越小。
南老爷子见她顶嘴,撑着拐杖站起身,头发气得竖了起来,举起拐杖还想给她来一下。宋霆不知什么时候折返回来,弯下腰收拾茶盘上散落的茶宠,身影恰好挡在南老爷子和南久中间。
南久瑟缩在桌角。宋霆歪了下脖子,用眼神示意她回房。南久赶忙转身,一瘸一拐跑回了屋子。
南老爷子一屁股坐回去,拐杖重重戳在地上:“你袒护她也没用,她不念你一句好。”
宋霆重新低下头,拿起茶宠:“她还小。”
南久扒着门听了半晌,直到南老爷子回了房,她才拿起衣服上楼洗澡。
南老爷子敞着屋门,听见南久洗完澡下楼的脚步声,声音从屋门里传了出来:“腿还疼吗?”
南久脚步顿了下,嗓音里带着气:“疼死了,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