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惊寒微微皱眉,他无法忽略那种被人一瞬不瞬紧盯着的感觉,然而他扫了一眼,十一与他仍然保持着主仆之间该有的距离,不多不少,夜明珠在手上转了半圈,雁惊寒淡淡道:“嗯?”
十一便从怀中掏出几个用帕子裹着的野果,呈上来有些犹疑地道:“属下不敢走得太远,只采到这几枚果子,请主上将就些。”
雁惊寒低头扫过那几枚野果,果皮已经泛上一层橙红色,应该不会太酸,这显然已经是十一在短时间内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他抬手接过,未发一言。
十一见他肯吃,心中不觉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往洞边走去,雁惊寒见他先是拿藤蔓遮了遮洞口,稍作掩饰,接着抱起自己带回来的干柴,在洞中仔细衡量,挑选位置。
少倾,他找到一个离洞口较远,又不妨碍通风的位置,从身上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接着又将剩余的藤蔓铺在旁边,勉强做成一个坐垫。
雁惊寒看他动作,只稍一转念便想明白了,火光容易引来追兵,但自己内力全失,气血不通,这山中夜晚寒凉,若不点火取暖只怕不好过。
雁惊寒边吃果子,边默默看他动作,果然,待火升起后,十一便走过来请他过去,等他应允了,便转过身去半跪在他身前。雁惊寒自然不喜欢这种不能自理的感觉,但雁惊鸿抓了他后的第一要务便是防他逃跑,因此他脚上比之手上伤得更重,几乎无法使力,更别说靠自己走过去了。
想到这里,雁惊寒颇为自嘲地提了提嘴角,接着便像来时那样伏在十一背上,他能感觉到对方随着自己动作明显一僵,接着又很快放松下来,快速而轻柔地驼起自己,三两步走过去,将自己放在那个聊胜于无的坐垫上。
一靠近火光,雁惊寒自己也觉得全身回暖,舒服很多,他本也不是个苛待下属的燕山停人,想了想,便打算将自己手中还剩下的两个果子分给十一。
然而他还未有所动作,却见十一已经退去一边,自觉在风口坐下,从怀中又掏出几枚果子来,雁惊寒定睛看去,那果子跟自己的显然出自一个爹妈,却个小又青,他眼见着十一面不改色吃下去,莫名替他牙疼。
但他也不多说,见对方有东西吃,便自己将剩下两个果子吃完了。
半夜山风鹤戾,雁惊寒靠着火堆坐着,却仍觉身体里一阵阵刺冷,没了内力压制,他身上余毒发作,寒痛难忍,之前在地牢中便是这样一日一日熬过来的。
十一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雁惊寒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前跪下,有些担忧地问道:“主上?”
雁惊寒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仍然不声不响。
十一见他如此,心下越发焦急,然而雁惊寒尚未发话,他便不能有所动作,只好绷着身子跪在原地,像锁在笼中的困兽,少倾,他像是实在无法忍耐,咬着牙告了一声罪,便膝行过去抬手抓住对方手腕。
雁惊寒心下一怒,然而他尚在痛中,神志已近昏聩,身体反应自然比不上平时。待他才要有所动作,一阵舒缓又温和的内力已经一缕缕输入他体内。这内力进了他的身体里,就好比进了筛子的沙子,留不下什么,但却很好地压制了体内毒素,令他好过很多。
只是想要维持此种效果,输送内力之人只能一刻不断,雁惊寒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十一,却见对方头垂得更低了,口中依然说着告罪的话,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偏偏雁惊寒能感觉到他这告罪竟还是真心的,他是真觉得冒犯了自己。
雁惊寒索性收回眼神,随他折腾。
第二日醒来,十一已经坐回原处,雁惊寒只稍稍动了动,他便立马察觉,跪下轻声问道:“主上可感觉好些?”
他脸色明显比昨晚更差,果然,以自己如今这状况还能睡得着,只怕十一传了一夜内力,雁惊寒心下暗道,表面只不动声色,淡淡道:“嗯。”
对他这浪费内力的举动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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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第三日,十一仍带着他在回雁山中徘徊,雁惊寒全程随他安排,不问也不发表意见。十一显然对山中颇为熟悉,然而他熟雁惊鸿也不会陌生,因此几次三番想要突围都未能成功。
对此种情况,雁惊寒心中早有预料。雁惊鸿不抓他誓不罢休,此刻的回雁山中只怕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若是十一一人或许尚有希望脱身,想带上他这个废人一起,只是痴人说梦。
第四日,他们已碰上第五波追兵。
雁惊寒坐在地上,眼见着十一干脆利落处理伤势,他身上新伤叠旧伤,还要一刻不停带他奔逃,伤口还没好便已在下一次打斗中开裂,涂伤药也不过是聊甚于无罢了。雁惊寒知道十一已尽力避开关键部位,但无论他如何挣扎,终有一日会到避不开的境地,且那日已近在眼前。
十一上完药,回身见雁惊寒靠坐在树边正望向他,便走过去跪下道:“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