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贻瑾倒是有些奇怪了:“这是怎么了?”心想就算广州那边一切顺利也不比如此啊。
他接过信一看,却是蔡巧珠的亲笔——吴家的几个主要人物的笔迹周贻瑾都看过——先说家里的事,启官的反应一切正常,茂官多支了钱亦令人感其侠气,达官前倨后恭也在意料之中,倒是信的最后,附了一句:“有鱼于某月某日临盆,母女平安”,周贻瑾便知吴承鉴为什么欢喜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恭喜了,恭喜了。”
吴承鉴笑道:“只要她们能平安欢喜,我在北京吃的苦头就都值了!”
就在这时,吴小九来报:“六爷有请。”
吴承鉴和周贻瑾相顾而笑:“来了。”
吴承鉴道:“看来,我也得去见见我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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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茶馆,六爷独占了一个包厢,就在小戏台的正对面。
戏台上的艺人正在唱着八旗子弟编撰的子弟书,六爷听得摇头晃脑,甚是入迷,连吴承鉴上楼都未发现。
直到吴承鉴叫了一声“六爷”,他才回过神来,笑道:“哎哟,昊官,来了啊!坐!”
这一次又一次,从面都见不着,到如今见面还称一句“昊官”,六爷的跟班听得眼睛都直了,然而这个跟班也是知道一点事的,心想若是我收了人家几十万两银子,让我叫对方几声爷爷都行啊。
六爷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便都下去了。
六爷抬眼看看门口——大门已经垂下厚厚的布帘,以隔绝外头的冷气。
“眼看这天儿,是越发的冷咯。”六爷悠悠说:“也不知道今儿个冬天,有多少老人家会熬不过去。”
吴承鉴听着这话,却没有接口。
紫禁城里头的那位,也是老人家啊。
六爷只感叹了一句,随即回到主题,对吴承鉴笑容满腮:“广州那边给了实信!很好,钱都收到了。昊官果然是信人也!”
吴承鉴陪着笑了一声,所谓金山银山、落袋为安,实打实地收到那般巨款,是谁都会高兴的。
“哎呀,就是这么大一笔钱,要运上来也是麻烦,这路上都不安稳,湖广四川闹着白莲教,可别把东边给波及了,若是波及了,这钱都运不上来。”六爷说:“昊官,当初你是怎么运上来的?”
吴承鉴不接茬,只是含笑:“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从东边一路走上来。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的,幸亏蒙诸位贵人洪福,一路平安。”
“怎么是蒙我们的洪福?”六爷面作不解状。
吴承鉴道:“因为这笔钱,本来就是为诸位爷准备的。所以这笔钱一离开广州就都是诸位贵人的了,自然有贵人们的洪福笼罩。”
六爷听着,哈哈大笑。扇子敲了敲吴承鉴的肩膀,说道:“你很好。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但是我,便是其他六位贵人,也都对你赞不绝口。”
吴承鉴道:“六位?”
六爷笑而不答:“你的钱我们收到了,你要办什么事情就去办吧!”
吴承鉴脸露大喜状:“谢六爷,谢诸位贵人!”
“不过…”六爷又道:“可给我记着,犯忌讳的事情可别沾手,不然爷几个也不能冒着国法来保你。”
吴承鉴忙道:“当然,当然。”
六爷又说:“这几天要是听到了什么,别大惊小怪的,你该办什么事情,照旧办就可。”
吴承鉴忙答应了:“是。”
看看对方应该没什么要说的了,吴承鉴就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