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幕降临,抱着唢呐哭够了的王诚也因为饥饿,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身体也因为天黑之后温度下降打起了哆嗦。
“俺不能这么死”王诚自言自语的说道,“不然你们都白死了!”
话音未落,他将唢呐别在腰间,转身走进了黑漆漆的窑洞,重新点亮那只方盒子手电筒,借着昏黄的光在鬼子的背包里一阵翻找。
很快,他便找到了一盒火柴,也找到了一个沉甸甸的鬼子饭盒。
打开饭盒,这里面的东西可不少,两个装满了大米的袜子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大和煮的罐头以及一枚用手帕包裹的银元和一个银制的长命锁。
“狗日的小鬼子!”王诚和卫燃发出了同样的咒骂,长命锁,那是给孩子戴的。
将这饭盒重新扣好,王诚举着昏黄的手电筒走出去,在窑洞周围捡了些木柴和干豆秧子回来,点燃了窑洞的炕灶,随后又拧开一个鬼子军官水壶,用里面的水和袜子里倒出来的一小把米煮上了一碗注定不会很稠的大米粥。
“也知不道恁活下来没”
守着灶膛的王诚一边念叨着,一边再次抹了抹早已哭不出眼泪的眼睛。
可惜,即便是卫燃,此时此刻也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陪着王诚坐在灶膛边,自言自语般的说着和四爷等人说过的那些话,说着李得碾的愿望,甚至尝试在灶台上写下李得碾的名字——这依旧做不到。
许久之后,这间窑洞都变的暖和起来,饭盒里大米和水的混合物也终于被熬成了粥。
左右一番寻找,王诚抄起一把略带锈迹的菜刀,费力的劈开了他根本不会打开的铁皮罐头,随后将里面的汤汁和肉块以及外面沾染的沙土都倒进了饭盒里。
卫燃知道,那是久饿之后的“慷慨”,也是看不到活路,所以“不做饿死鬼”的慷慨。
冒着猩红火光的灶膛边,王诚狼吞虎咽的吃着,卫燃也在旁边徒劳的帮他拍打着背,一步步的嘱咐着他慢点吃,即便王诚根本听不到。
在一次次被呛,一次次的因为流泪因为哽咽不得不停下来的狼吞虎咽中,王诚吃光了饭盒里的每一粒米和每一滴汤汁,他甚至用手把饭盒里沾染的最后一些饭菜的汤汁都刮下来舔进了嘴里。
“嗝——”
王诚最终打了个饱嗝,抱着他的枪,也抱紧了那支唢呐,并且把缰绳都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这才躺在了烧热的土炕上,没多久便进入了梦境。
见状,卫燃既没有躺下拍照也没有快进,他只是重新回到灶台边,取出烟盒,点燃了一颗烟,耐心的守着熟睡中的王诚,安静的听着他在睡梦中呼喊着爹娘,呼喊着李得碾,呼喊着救了他命的四爷以及“春年叔”。
这场漫长又痛彻心扉梦让王诚一次次的惊醒,也让窑洞外的天色一点点的变亮。
终于,就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卫燃注意到了远处正有几个人似乎在朝着这边跑过来。
“王诚?快醒醒,王诚?”
卫燃徒劳的呼唤着炕上睡着的孩子,但他却睡的正香。又或者,就算是清醒的,也根本听不到他的呼喊。
终于,外面这些穿着粗布衣褂,头上裹着白手巾的人还是围住了这间窑洞。
“可真是小鬼子的大洋马嘞!”
窑洞外面,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脸惊喜的给手里的单打一顶上了子弹,“咱今儿个就逮住他。咋会是个小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