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咒噩之父几乎不敢信任任何眷属,不敢对任何出现在祂眼前的活物松懈——
“命运”或许不在这里,但咒噩之父看任何事物,都会怀疑对方是“命运”的一部分。
仿佛那位银白掠食者的阴影永远不会远去,永远与咒噩之父如影随形。
“啊啊啊啊——”
在无数黑线末端,长出了一张张带有一圈锯齿牙的小口,它们共同发出尖锐的叫声。
明明咒噩之父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脑袋,但祂现在却感到了人类口中的“头疼”。
正如祂进来时一样,祂猛地冲出办公室,来到走廊。
走廊中,孩子们不知何时竟已停止了谈笑,使这整座教学楼都陷入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
这些学生正站在一块儿,它们肩膀挨着肩膀、后背贴着胸膛,排列得整整齐齐,用身体筑起一排排肉墙,填满整条宽阔的走廊。
“校长先生……”
孩子们弯起嘴角,眼眸中闪烁着让咒噩之父惊惧的、冰冷凌冽的银色寒光。
稚嫩尖细的声音齐齐说道:“向校长先生,问好——”
“捉迷藏,让我们捉迷藏。”
“不如来猜猜吧……我们都在哪儿?”
咒噩之父安静一瞬,随即更加狂乱地挥舞起黑线状的触须。
在未知和被狩猎的双重恐惧之下,祂的理智终于如易逢初所愿,逐渐变得稀薄、殆尽,就像初冬河流表面凝结的一层薄冰,轻踏即碎。
咒噩之父感到自己的意识仿佛模糊了一会儿,等祂再清醒过来,整座学校已经被祂亲自摧毁。
只有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广播音,像残骸之上的黑鸦般一圈圈徘徊不散,响彻整个副本世界。
祂听见自己正在尖叫着诅咒——
‘该副本禁止一切入侵者通行,违者即死!’
‘该副本不存在任何类蛇形生物,违者即死!’
‘该副本不允许信仰、联系或召唤任何神明,违者即死!!’
广播音嗡嗡响着,卷席过整个副本。
正跑在半路的小罗也听到了这一系列动静。
哪怕她已经跑出一段距离,刚才学校崩塌的声音也震耳欲聋,带来大地震似的压迫感。
不管听到什么,她都不敢回头,只能拼命拖拽着在压迫感中有些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前逃亡。
蛇婴已经长至一岁多婴儿的体型,无法再被装进黑色挎包里,所以小罗就用同样是孩子的躯体,尽力标准地做出抱婴儿的姿态,捧着圣婴向前。
不过倒也不是太费力,因为比起正常的婴儿,神明化作的蛇婴更轻,下半身蛇身的鳞片冰冷光滑,就像一捧没有重量的冰雪。
所以小罗承受的,主要还是心灵上的惶恐,以及副本剧烈异变的惧怕。
跑啊跑,居民楼的大门终于隐隐出现在她的视线尽头。
小罗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发觉头顶两侧的播音设备开始变化——它们一边不断重复着尖锐的诅咒,一边身形扭动变幻,化为一条条黑色长条蚯蚓似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