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明月渐西垂,东方露出鱼肚白。
层叠竹枝覆盖下的两点,慢慢往小径挪动。
头顶金色浮云跳跃,劈开山边乌沉沉的厚重云雾,雾霭袅袅隐去,扯出一匹淡金长缎,穿透窗棂,在少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
楼泊舟眼皮子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绣着灵鸟与枫叶的帷幔。
“长兄,醒了。”楼策安坐在床边,捻着一根银针,倾身靠近,“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一手挽住自己的宽袖,他轻轻在对方脖颈一侧下了一针。
药效还没完全退,楼泊舟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耳鸣,但身体的确迟滞了片刻。
“略有耳鸣罢了。”他转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寒光凛凛的针,问,“她呢?”
楼策安在烛火上烫针:“长兄问的是公主吧?”
“不然?”
他何时关心过旁人的去向,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公主没事,连风寒都不曾得,只是背长兄回来有些疲累和瘀伤,见到沙曦将军她们就安心昏睡过去,午后醒过一次,吃了半碗饭,又躺了回去。”
正说着,一道惨叫声便穿透好几堵墙,送到他耳边。
那声音分明就是云心月!
楼泊舟蹙眉,当即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去瞧瞧:“你管这般惨叫为没事?”
他这弟弟平日最是心软,怎的这次却不见他忧心半丝。
“兄长莫急。”楼策安赶紧按住他,“公主真没事儿。只是她身上诸多磕碰出来的淤青,需要揉药。”他想起午后短暂醒来,被侍女按住上药的云心月嗷嗷叫的场面,难免失笑,“我不曾出门都听到了她的叫喊。”
“她的伤,真的不重?没有性命之忧,寿命之损?”楼泊舟显然不信,“那她为何叫得这般惨?”
像是受了什么重刑一样。
他炼蛊时,蛊虫都没叫得这么厉害。
“我去看过,公主没伤到筋骨,唯独双腿双臂有青紫淤血凝在皮下,不算重伤,只不过得疼上许久,吃些苦头。
“散瘀的药得揉开搓热,需要在伤口上施力,那就难免会疼。春莺和秋蝉她们都没能把掌心搓热的药揉公主身上去,她就害怕叫起来。
“不过……公主千金贵体,从小就不曾受过太大的痛,怕疼叫两声,也很寻常。
“只是,她就这样浅浅涂一层药,淤青怕又得小半个月才见散开。”
楼策安耐心解释,脸上浮现几丝忧心,却并不算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