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耀扬看着这一幕,喉结悄然搏动了一下。
他默默地将大半空间让给她,自己退后一步,靠在墙边,目光复杂地流连在她和狗狗身上。他贪婪地捕捉着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丝表情变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空洞得厉害。
“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齐诗允没有抬头,双眼依旧专注地看着Warwick,语气尽量维持平静。
“不算太严重,是急性肠胃炎,吊两日针,食几日药,注意饮食就没事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继续说道:
“可能是前两天,它在后院捡到不该吃的东西。”
“哦。”
齐诗允轻轻应了一声,左手手指依旧温柔地梳理着Warwick的如缎子般柔亮的背毛。而这番短暂的对话后,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除了狗儿偶尔发出的满足哼唧声,诊疗室只剩下点滴液滴落的声音。
在她与雷耀扬之间,隔着不到一米距离,彼此都近在咫尺,但所有的关心与爱意都被强行压抑,只能通过这只共同养育的狗来曲折传递。
他们都放不下对方,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从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失去了坦然相爱的资格。每一次靠近,都伴随着痛苦,每一次对视,都映照出无法挽回的过往。
Warwick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情绪,它看看齐诗允,又看看雷耀扬,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带着疑惑的吠叫。
齐诗允低头安抚,将脸埋进Warwick颈侧的毛发里,皮毛温软触感暂时驱散了心底的阴霾,却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这场看似因Warwick而促成的见面,不过是漫长告别中,一次短暂而残忍的温柔。
诊疗室内的空调声轻轻嗡鸣,像某种无形的白噪音,把两个人之间的沉闷隔阂放得更大,也放得更清晰。
就在沉默将两人都逼到濒临失语的尴尬边缘时,齐诗允抬手替Warwick把输液管轻轻理顺了一下,动作极其轻微,却像牵动了雷耀扬的全部注意力———
她右手上的铂金婚戒,重新回到了无名指上。
那道曾经让他心神俱裂的空白,如今被抹平了。
刹那间,雷耀扬屏住呼吸。胸口某处,就像被人一把狠狠揪住。
记得方佩兰骨灰暂厝蓬瀛仙馆那日,他看到她干净得毫无痕迹的十指,那种低落又恐慌的情绪难以言喻。他差点当场发作,却又强自忍住。
而现在,她重新戴上,他眼底闪过难以掩饰的喜悦,却又极力压住,怕太明显又会让她退避叁尺。
齐诗允察觉到他的视线,却误以为他只是盯着她的动作,于是下意识收了一下手,调整姿势时,戒指的弧面在灯影下反射出一小道冷光。
男人低下头,佯装查看Warwick的药滴速度,不让自己露出太明显的情绪。但眼眶还是不争气地微微发红,像是某个久违的希望被轻轻点燃。
可他面前的齐诗允却不知道,她无意间重新戴上的戒指,比任何一句温柔的言语都更致命。这枚戒指在对方眼里,是她的心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唯一信号。
两个人站得那么近,却站在完全不同的立场里。
空气更沉了,也更危险。戒指在灯光下轻颤,像是给了雷耀扬一个致命错觉。
他忍了又忍,最终只敢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望她一眼。眼眸里藏着压得极深的欣喜,也藏着被希望折磨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