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江南的乌篷船,苏晚意趴在船舷上,看水面的涟漪里浮着片半枯的忍冬花瓣。那花瓣边缘泛着紫,像是被谁用胭脂染过,她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水面,就见花瓣突然往下一沉,水底竟映出座从未见过的石拱桥,桥栏上爬满了鲜活的忍冬藤,藤叶间隐约露出块青石板,上面刻着个模糊的"苏"字。
"晚意妹妹,快来看!"船头传来少年的喊声。那是邻家的阿砚,手里举着本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线装书,书页上的墨迹晕成一团,唯独"璇玑"二字清晰如昨,像是用永不褪色的朱砂写就。少年的布鞋上沾着新泥,鞋帮缝着朵忍冬花,是苏晚意母亲去年绣的,针脚里还卡着片去年的桑树叶。
苏晚意接过书,指尖划过"璇玑"二字,纸页突然簌簌作响,从夹缝里掉出张泛黄的桑皮纸。纸上用毛笔勾勒着架奇怪的仪器,像是水车与罗盘的结合体,轮轴处画着密密麻麻的齿轮,每个齿轮都刻着忍冬花纹,最中心的齿轮上,同样刻着个"苏"字。
"这是啥?"阿砚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桑皮纸。他的发辫上系着根红绳,绳头拴着块半透明的玉佩,玉佩的纹路与纸上仪器的齿轮惊人地相似,"我阿爷的老木箱里,好像有个差不多的铜疙瘩。"
船过石拱桥时,雨突然停了。苏晚意抬头望去,桥栏上的忍冬藤果然如水中倒影般鲜活,藤叶间的青石板上,"苏"字被雨水洗得发亮。她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咱苏家祖上是造璇玑的,那东西能测星象,能辨方位,还能。。。。。。"后面的话被咳嗽打断,只留下个模糊的手势,像在转动什么齿轮。
阿砚拉着苏晚意往家跑,泥路上的水洼里,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影子的指尖都指向同一个方向——镇子东头的老祠堂。祠堂的门环上缠着忍冬藤,铜绿里透出淡淡的金光,像是有人常年抚摸的痕迹。阿砚掏出钥匙开锁,锁芯转动的声音与桑皮纸上仪器的齿轮声莫名重合,"咔嗒"一声,门开了,一股混合着艾草与铜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的供桌下,果然藏着个半人高的木箱。箱盖的铜锁上刻着忍冬花,阿砚把玉佩贴上去,锁"啪"地弹开,里面躺着的铜疙瘩与桑皮纸上的仪器一模一样,只是积了层厚厚的灰,齿轮间还卡着片干枯的忍冬花瓣。
"你看这里!"苏晚意擦去铜疙瘩底座的灰尘,上面的"苏"字与桑皮纸上的笔迹如出一辙,旁边还有行小字:"璇玑转,四海连,花开时,故人还。"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铜疙瘩搬到祠堂的天井里。夕阳的金辉穿过云层,照在布满铜锈的齿轮上,忍冬花纹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阿砚试着转动最中心的齿轮,铜疙瘩突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沉睡多年的老物件突然醒了过来,齿轮间的干花瓣被震落,露出下面刻着的细密刻度——竟是组星图。
"这是。。。。。。北斗七星!"苏晚意认出其中的纹路,与她在《星象杂记》里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星轨的末端拐了个弯,指向镇子外的竹林,"它在给我们指路!"
竹林深处的雾气还未散尽,两人踩着湿漉漉的竹叶往里走。阿砚的玉佩在胸前发烫,与铜疙瘩的齿轮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每走三步,就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苏晚意手里的桑皮纸被风吹得哗哗响,纸上仪器的轮廓与前方隐约可见的石屋渐渐重合,"快到了!"
石屋的门是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面同样刻着忍冬花纹。苏晚意把桑皮纸按在石板上,纸页与石板的纹路完美贴合,像是天生就该长在一起。阿砚将玉佩贴在石板中央,青石板突然缓缓下沉,露出个幽深的洞口,洞口飘出淡淡的檀香,混着忍冬花的甜香,像是穿越了时空的味道。
洞里比想象的宽敞,四壁摆着整齐的木架,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铜制零件,每个零件都刻着忍冬花纹与星轨。最显眼的是中央的石台上,放着架完整的璇玑仪,比桑皮纸上的图样大了三倍,轮轴处的齿轮闪着银光,显然常被人转动。
"有人来过!"阿砚指着石台上的香炉,里面的香灰还是热的,旁边摆着盏未熄的油灯,灯芯里缠着根红绳,与阿砚发辫上的红绳一模一样。
苏晚意走到璇玑仪前,发现台面的凹槽里,嵌着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璇玑秘录》,作者处模糊不清,只留个"苏"字。她翻开第一页,里面记载着璇玑仪的用法:"以玉佩为钥,以桑皮为图,以忍冬为引,转三圈,可窥四海星象;转六圈,能唤故人之影;转九圈。。。。。。"后面的字迹被虫蛀了,只留下几个残缺的笔画,像是"开"、"门"、"星"。
"转三圈试试!"阿砚抢过玉佩,按在璇玑仪的中心齿轮上。苏晚意按住他的手:"祖母说过,祖传的东西不能乱试。"话虽如此,她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刻着"苏"字的齿轮上,轻轻一转,璇玑仪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齿轮同时转动起来,忍冬花纹在灯光下流转,像无数朵花在铜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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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顶的石缝里,突然透进点点星光,星光落在璇玑仪上,投射出清晰的星图,与祠堂外的夜空完全重合。星图的边缘,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像是有人在星空中走动,手里还捧着零件,似乎在组装更大的璇玑仪。
"是苏家的祖先吗?"阿砚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玉佩在星光中微微发烫,与璇玑仪的齿轮产生了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