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违抗施公的命令,只得含怒走到月台跪下,紧紧盯着手中的“银子”二字。施公则悄悄叫来一名衙役,附耳低语了一番,吩咐他快去快回。
衙役领命离开衙门后,施公又看到一位妇人从侧门慌张地走了进来。她的头发散乱,脸上带着青肿的痕迹,脚步显得慌乱不堪。这位妇人看上去约有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她一进来就大声呼喊着“青天救命”,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仿佛疯了一般。她跑到施公的案桌前,扑通一声跪下,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自己的遭遇,声音中充满了悲切和凄惨。
施公见状,安抚道:“这位妇人,你有什么冤情?慢慢说来,本县会为你做主。”妇人听到施公的话,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恭敬地称呼施公为“老爷”,然后开始诉说自己的遭遇。她声称自己的丈夫董六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不仅嫖娼赌博,还对她百般虐待。她请求施公差人将董六捉拿归案,当堂对质,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施公听完妇人的诉说,眉头紧锁,怒道:“你这妇人,竟然敢告发自己的丈夫!自古以来,妻告夫者都是有罪的。你必须把董六的恶行和你告发他的原因说清楚,否则本县立刻将你拿下对质!”妇人连忙点头称是,并详细描述了董六的种种恶行。
施公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先下去等候。本县立刻派人去捉拿董六。”妇人答应一声,退下等候。施公随即下令差役前去捉拿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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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先前派去的差役带着钱铺老板刘永的妻子来到了公堂。这位妇人看上去气质不俗,举止得体。施公一见她,便开口问道:“你丈夫欠下本县的官银数两,他叫你前来交还此款。你赶快说说,这笔银子到底有还是没有?”
妇人一听这话,顿时面露不悦之色,说道:“老爷此言差矣!凡事自有家主负责,我丈夫欠下的官银,自然该由他偿还。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银子偿还呢?何况我乃清白良家之女,闺阁中人,被传到县衙来见官见吏,岂不是让人笑话?若是被邻居知道了,还以为我败坏了闺阁风气。请老爷明察!”
施公听罢,心中倒觉得这位妇人言之有理,于是并不动怒,反而含笑说道:“妇人休要慌张,凡事自有天理。你且稍安勿躁,片刻之后自有分晓。须知人有亏心,天必不容。”说完,他吩咐差役将妇人带到月台之上,让她看看她丈夫此刻正跪在那里。施公又告诉妇人,等会儿他会当面问她丈夫关于欠银的事情,让她听听丈夫的说法,或许就能解开她的疑惑了。
妇人一听这话,扭头一看,果然见自己丈夫跪在月台之下,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她心中顿时感到纳闷不已,不知施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施公暗暗布置好了一切,他轻声吩咐公差:“你去堂口站着,大声问刘永他有没有银子。”公差点头答应,随即走到堂口,大声喝问:“刘永!老爷问你,银子有没有?”刘永以为公差是在问他手中写的“银子”二字,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银子有。”公差回到施公身边,禀报道:“老爷,刚才那刘永承认了,说银子有,他不敢动。”
施公微微一笑,转向那妇人说道:“你可听见你丈夫说银子还未敢动?这就是他叫我传你来的原因。本县想你家中必有银子,只是你不肯实说。你既不念夫妻之情,本县也无怜民之意,只好严刑逼问你的丈夫了。你可不要怨本县!”说着,施公偷偷观察那妇人的反应。妇人听到这番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施公见时机已到,故意作威,连拍惊堂木,喝道:“快抬大刑伺候!”众役应声而动,将夹棍哗啷一声放在当堂。其实这只是吓吓那妇人而已,施公并没有真的打算动刑。他转身对旁边的书吏说道:“你也知道本县的法重刑狠、铁面无私。但本县其实非常怜悯那些辛苦挣钱的商人。如今刘永的妻子进衙认赔官项,岂不是大家都省事?也显得本县有德。可惜那妇人不明道理,还怨本县。她既然不念夫妇之情,本县就不得不用刑法了。”书吏心领神会,回答道:“老爷英明,理应重究,以服民心。”
施公再次观察那妇人的动静,只见她低垂粉颜,显然有些害怕。施公于是又连拍惊堂木,威吓道:“快动手夹他男人!”妇人见状,面色大变,连连叩头求饶道:“青天且莫动刑,我实说就是了。”施公微微一笑,指着妇人说道:“快说!若是有理,就免动刑打你丈夫。”
妇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银子家中有一包,但我不知道有多少。家夫叫我收起,不许我言语。先前老爷追问时,我不敢说出有银子的话来。刚才老爷问他,他说有银子没动,我这才敢直诉。求老爷开恩,我愿意将银子交出充公,只求宽免大刑。”
施公一听,哈哈大笑,随即传刘永回话。青衣忙到堂口叫道:“刘永上堂,与你妻对词。”刘永一听,只得迈步上前,来到堂上。一看见妻子,他顿时吓了一跳,知道瞒银之事已经败露,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他跪在堂上,施公问道:“刘永,银子动了没动?”刘永答道:“银子还在。”施公点头说道:“有银子就好。”
这时,刘永突然对他妻子说道:“你不在家,为何至此?”吴氏一听,顿时面带怒色,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还有脸问我!我问你,你是男人,欠下官项,你作主意,该交不该交凭你,为何又叫老爷把我女人家传进衙门,抛头露面?你可晓得,我今后还怎么见人?你快去拿你给我的银子——我放在棚顶上皮箱里面,拿来交还官项,好求老爷免打。”
吴氏这番话让刘永目瞪口呆,无言可答。他迟疑了一会儿,吴氏见其不语,便催促道:“你还不快去,难道发呆就算了账吗?”刘永一听,突然大怒道:“好个蠢妇,谁叫你多话!”施公见他事已败露,心中大怒,喝道:“你夫妇再要争吵,即行打嘴!”刘永和吴氏都吓得低头不语。
施公怒道:“刘永,你昧下银子已是欺心之举,难道不想想天理昭彰、鬼神鉴察吗?人生在世,全凭忠孝节义、廉耻信行。大丈夫应严妻训子、守分安命;买卖交易应秉心公平、老少无欺。你若心存害人之心,孰料神佛先知。适才朱有信换银,你欲欺瞒,天岂容你?还敢扭打到衙门里来胡搅蛮缠。若非本县神明如电、洞察秋毫,你赃证俱无,何处判断?你自知陡起私心,哪知本县判事如神?略施小计,你便入我圈套。理宜加等重责枷号示众。但本县念你愚昧无知,姑罚银子五两以儆效尤。若再故技重施、刁蛮无理,定从重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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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施公又将目光转向吴氏,声音中带着一丝严厉:“吴氏,你口口声声埋怨本县,现在可要好好听清楚了。你丈夫欠的,并非什么官项,而是他昧着良心,讹诈别人的换银子的银两。原本在堂上追问时,他死也不肯承认,所以本县才想了这个法子,把你传了进来。之前你怪本县让你来对词,现在事情都败露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念你是个妇人,本县这次就宽免你的刑责了。”
吴氏听到施公的话,急忙磕头求情,声音颤抖地恳求道:“老爷,请您格外开恩,饶恕我们这一次吧。”旁边的刘永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他不停地磕头,连声说:“老爷,小人情愿接受惩罚。”
施公见状,不禁哈哈大笑,他挥了挥手,吩咐道:“把刘永拉下去,重打十五板,让他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别再干这种昧良心的事了。”公差们应声而动,将刘永拉下去,一顿板子打得他皮开肉绽。
吴氏看到自己的丈夫受苦,心疼得直掉眼泪。这时,施公又叫人传朱有信上来问话。他严肃地对朱有信说:“你这次丢银子,完全是因为太大意了。你要知道,财不离人,就算跟娘舅说话,也应该把银子收好。要是被贼人偷了,那就说不清楚了。幸好这次是被刘永贪心瞒下,不然你们两人争吵起来,事情就更难办了。我本来可以不把银子判给你,但那样你肯定会埋怨我不明事理,在外面乱说。现在我把银子判给你,但你也得记住,这次你也有过错。我本来想责怪你粗心大意,但念你初犯,就饶你一次。以后凡事都要留点心。”朱有信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谢恩。
施公又转头对刘永说:“你这次昧良心,打了板子还要罚你五两银子。这罚银会入官济贫,为的是让你知错能改。你要记住,上有王法,暗有鬼神,做坏事总会受到惩罚的。”施公的话说得义正辞严,不仅刘永心服口服,连三班六房的人也都点头称是。
接着,施公又叫人跟着刘永去钱铺取原银,交还给朱有信,并取出罚银五两作为公款。最后,他问刘永和朱有信:“我刚才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吗?”两人齐声回答:“听清楚了。”施公便说:“既然如此,你们就回去吧。”众人纷纷磕头谢恩,然后下堂离去。公差则跟着刘永出衙取银。
就在施公正要退堂的时候,忽然从角门进来两个人。一人挑着剃头担子,放在廊下,然后上堂跪下,向施公禀报:“小的把董六儿带到了。”施公摆了摆手,公差站起身来。施公说:“把那妇人叫上来问话。”公差答应一声,转身而去。施公往下一看,留心打量了一下董六的形貌:粗皮大眼,鼻子高耸,留着燕尾须,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满脸凶气,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施公看罢,心中已有了数,便往下问道:“你姓甚名谁?快快说来!”那人见问,只是磕头不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老爷,小人世居江都县中,姓董名铠。我是个良民,排行六儿,靠剃头为生。不知为何被传进衙门来。”施公一听,说道:“你妻子告你了。”董六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董六急忙辩解道:“老爷,我妻子冯氏这半年来一直得了一种怪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何会告状,只求老爷能让她来当面说明,看看她到底告的是什么罪名。”施公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如果她告你无理,那不仅是欺天灭伦,更是她病糊涂了。因此,我才把你传来,想听听你们的口供,看看孰真孰假。”说完,他吩咐手下准备好大刑,以备不时之需。
不一会儿,冯氏被带到了堂上,跪在一旁。董六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个蠢妇,自己有病就该好好养病,为什么要闹到衙门里来?”冯氏闻言,气得浑身发抖,骂道:“你这个天杀的!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吗?罢了罢了,看来我们注定是冤家对头!”
施公一听,大声喝道:“别在这里胡吵了!先让冯氏说说她的冤屈。你在旁边听着,如果再敢插嘴,我就掌你的嘴!”冯氏磕头谢恩,然后开始讲述她的遭遇。她声音颤抖地说:“老爷啊,我的遭遇真是让人痛心疾首。我家世居江都,父母早逝。哥嫂将我嫁给郝遇朋,他开了个成衣铺,虽然爱喝酒,但人还算老实。可是后来,董六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出现了。他为人轻狂,郝遇朋在世时引他入内,穿房入户,好似自家兄弟。谁知这贼人面兽心,竟然对我起了不良之心。他天天和郝遇朋喝酒,不做饭菜,只用姜酒招待他。没过多久,郝遇朋就得了重病,身肿吐血而死。我孤苦无依,又无亲无故,只得改嫁。谁知我糊里糊涂地嫁的竟然是董六这个禽兽!我有心不允,但已经来不及了,身价银已经花光。这几年来,我忍气吞声,给他生了两个儿女。可是,前日他喝得大醉而归,竟然说出了实情。他说他用姜酒害死了郝遇朋,无人知晓。我听到这话,心如刀绞。我想,男子在世,全凭忠孝;女子在世,贞节为重。他这种不讲礼义廉耻的人,简直猪狗不如!今天我来告状,不求顾及儿女,只求为前夫伸冤。若能让这禽兽受到千刀万剐的惩罚,我虽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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