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到腹中的动静——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怪异——她知道离这些小家伙正式出世还有些时间,她还有时间为纳梅洛斯选定生育地点。但现在,最好让纳梅洛斯饥饿的肚腹填充一些食物。
她的嗅觉一直很灵敏,但和纳梅洛斯相比,就差远了。纳梅洛斯的眼神锐利,能够轻易穿越黑暗的灰雾,看到远处正在装卸的渔船,他们总是在这个时候停港,以便在清晨时将抓捕到的鱼虾运送至布拉佛斯的各处集市。
她远远看到其他猫儿聚集在那里等待着,她停下了脚步躲在一块灰砖后观察。
如果船长不是很大方,她就需要与其他猫儿争抢,现在的时机不合适。
她可以选择更大胆,也可以选择更胆小,但更胆小则意味着更艰难,以她对人类的了解,觉得大可以选择更大胆的做法,而且她知道普通人想要在逼仄打滑的船板上抓住一只灵活的猫很难。相信船上有水舞者的概率很小。
她从猫群旁走过,她知道,如果从他们中间走过,可能意味着对它们的挑衅,这往往意味着与其他猫战斗——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当她是人类的时候,她更担心人类,当她是猫的时候,她更担心猫。
我现在可以是猫,也可以是人。
她越过在旁等待的猫群,径直向前。如果是其他猫可能会蹭向人类的大腿,以表讨好,但她知道这招对大多数人类没有用。
猫群安静地在一旁等待,好像已经与船主人形成默契,他们会将意外掉落的小鱼或者品相不好的水产直接扔过去,但这需要时间。
它大着胆子更靠近船只,她感受到其他猫的眼睛都在盯着它,它们一定震惊于它的大胆。
我还可以更大胆。于是它跳上了船,沿着船舷的边缘向里行走,渔人们没有注意到一只猫上了船。灰色给它提供了遮蔽,而且它也知道何时该叫出声,什么时候该闭嘴。
鱼儿从篓中一只只跳下,它轻易地从旁衔走,而后小心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
沙丁鱼吞咽起来就像喝果汁,浓稠润滑;鲷鱼尝起来就像在吸食热奶酪,很容易饱,但也容易腻味;鱿鱼吃起来最不方便,它们总是挣扎,但咬起来,就像吃乌玛做的烤烧饼,吃一只的时候很舒服,但如果多了就会腻味;还有很多像海蛇一样的鱼,除非迫不得已,纳梅洛斯不会选择。
它安静地填饱肚子,注意到有几双眼睛盯着它,但它没有在意,从容地等待一组渔人抬下一筐鱼后,随后跟着跳上岸边。
它注意到等待岸边的猫儿们投来的目光,于是“喵”地骄傲回应了一声,它们从蹲着的状态改变了姿势,向她行注目礼,她摇着尾巴,遏制住想要舔毛和快速逃走的冲动,慢悠悠地顺着来时的道路返回。
当确认后面没有跟着的东西后,它躲入阴影之中,快速奔向那个让纳梅洛斯有些畏惧的地点。
当她为纳梅洛斯在神庙找到一处黑暗无人的缝隙,并叼来几块破布后,她已觉得太累,再也无法坚持,于是从纳梅洛斯体内沉沉地滑出。
醒来时,她感觉周围空空荡荡,怎么也无法睁开眼,当她用手拉开眼皮后,她确认,她瞎了。
你们无法吓到我。
最初的几天比较难受,但最终她在黑白之院中适应了黑暗。
黑暗就是神庙的主体,实际上,大部分在神庙的时间里,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只是现在,黑得更加彻底。
无所谓,她并不时刻需要眼睛,白天的时候,他可以循着一点声响感受周边的空间,循着一点气味了解蜡烛的所在,偶尔一点蜡烛的噼里啪啦声也能够让她判断应该为神庙更换蜡烛,一点轻轻的动响也能让她发现需要处理的尸体。
有着纳梅洛斯的帮助,她也在适应自己的黑夜,比初来神庙之时更快地适应。
每个夜晚,当她喂饱了纳梅洛斯的时候,她总会借用纳梅洛斯身体不断拓展对神庙的认知,她无比自由。
她轻易穿行在无人知晓的廊道,除了被锁住的空间,它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以轻易爬上房梁观察慈祥的人的一举一动,看到流浪儿不肯让她知道的药物勾兑。
无人能够发现它。
它的脚蹄柔软,踩在石块上发不出任何声音;它的呼吸轻柔,不会带动任何不协的气流;它的毛色本身就像斑驳的灰影,只要控制自己的眼睛,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它,哪怕这里满屋都是神。
有一次,它甚至在趴在神的手心俯瞰着在下面向它参拜的诸人。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