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近了,周知善心底呐喊:“不要!不要带走她!那是他的、他的——”
事实上他的嘴里只能发出口齿不清的呜咽,源源不断从口中涌出的血糊了他满口,破碎的内脏堵住他的喉,他无声尖叫。
不要啊——五娘,他的五娘!老天啊,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周知善瞪着眼,单臂几乎使出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他的指甲因用力抓握在冷硬的地面而连根拔起,尖锐的疼痛逐渐回暖,如同一张裹满尖刺的密网席卷着他,逐渐收缩。
密网所过之处,疼痛密密麻麻席卷而来,密网最终收紧,将他的心脏死死卷住,挤压,刺破。
好疼——太疼了。
后知后觉的疼痛令周知善脸色惨败,几乎就要坚持不住,他刹那停歇。
“呼——”每呼一口气胸口疼痛都排山倒海的挤压、翻腾。
正是停顿的一刹那,白光瞬间将宋玉溪破碎的肩头淹没,周知善目光更加惊恐!
他顾不得疼痛,狼狈的爬过去。
不够,还不够,太慢了!
在指尖触碰到宋玉溪脸颊的前一秒,她的躯体瞬间化作万千虚无缥缈的华光消散无踪。
周知善哀哀哭嚎:“五娘!别丢下我!”
“你太轻了,我抓不住啊五娘!我抓不住你啊!”。
周知善的一生都在失去。
他出生时母亲因败血而死,五岁时兄长溺死,九岁时妖虫带走了他父亲。
母亲因他而死,因此阿耶从他出生起便无比憎恨他,动辄打骂,只有兄长会“护他”。
每次父亲醉了酒,都会强调阿娘因他而死,再去看他眼中有无泪水。若没有看见泪水,许是就有了发泄的的借口,他往往会把周知善打个半死。
“以后的家里的东西都是你兄长的,你就该一辈子伺候他!”这是他听过最多的话。
兄长往往一脸愧疚地阻拦父亲,然而说出的话反而会激得父亲加重打他,兄长看似在劝,实则火上浇油。
虚伪。
所以在和兄长一同捞鱼时,周知善将他推下了河。
大儿子“意外”溺亡,父亲悲痛欲绝之际,许是终于意识到他只剩一个儿子了,所以落在周知善身上的打骂少了许多,更多的是无尽冷眼。
他从小便情感淡薄,更不会哭,常常面无表情,被打时也只是凝着一双黑黢黢的眼直盯着始作俑者,所以他们都叫他怪物。
后来他长大一些,学会了伪装,他开始学会笑,假意对所谓的“父亲”好,那些谣传他是怪物的谣言便少了许多,直至消失。
他的父亲脸上笑容多了起来,开始关心他的学业,生活。
九岁时,渭南县闹一种怪病,周知善靠敏锐的洞察力最先发现怪病的来源是一种怪鱼,于是他毫不犹豫跳入河里,捉了一条鱼。
九岁的他因长时间营养不良,看起来像七岁的稚子,毛发枯燥,衣不蔽体,双颊瘦弱而发黄。
他往岸上游时,被一个小小的女孩给拉住了。
女孩半张脸藏在水里,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嘴里吐着泡泡,女孩观察了他一阵,随后抬起剩下半张脸,肉乎乎的面颊精致漂亮,如同一个瓷娃娃。
瓷娃娃从他手中抢走那条鱼,凶巴巴道:“这条鱼不能吃!河里可危险了,你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