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瞳孔黑得出奇,眼底俨然一片狂风骤雨,他说:“想去看她?当然可以,只要你能爬得过去。”
周知善眼底惊惧愈发厉害,他颤颤巍巍爬起,胸前又是一脚落下,几乎是被人往死里踹。
不疼,一点都不疼,哪怕听见胸口有断裂的声音传来,他都没什么反应,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周知善哇地吐出一口血,血里还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他固执地爬起来,又被少年一脚踹翻,到最后,他四肢发软,想爬也爬不起来。
不知不觉他断臂处流出的血晕染了一大片地,他的唇色惨白,眼底却亮的惊人。
“滚开!你给我滚开!”
“让我过去——你个贱人!”
“哈哈哈哈哈,你踹啊!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疼,你怎么踹都无济于事!”
“……”
“让我去过,快让我过去!”
不远处,白衣女子血肉模糊的身体突然开始消散,先是从脚踝处,点点星光攀上她的脚底,将她的身躯瓦解、溃散。
周知善终于知道慌了。
“不,不!我错了,我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她!让我看一眼她!我求求你!”
他从起初的恶毒谩骂,到如今的摇尾乞怜。
李道玄始终不急不慢,他将狼狈爬着的人一脚踩落在地,见火候差不多了,他问:“高从礼手中的鎏金银盒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周知善本就没有隐瞒意图,如今一颗心早就失了分寸,他当即脱口答:“藏在我屋内的地砖之下。”
“还有谁知道盒子的下落。”
“我背后之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从来都是一个看不清面容黑衣人给我下命令,我只需照做。”
“高海舟是死是活。”
“不知道!那夜我只照命令行事,高长史趁乱带着另一半盒子跳河走了,我下令封县就是为了找到他,可手下人把县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应该死了。”
“船上押有什么东西,现下藏在何处。”
“胡椒!很多很多胡椒!还有琥珀!都藏在船底,入口也在船底!”
“我只管按命令行事,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都不知道了!我求你让我过去!我求求你啊!”
那点点星光开始腐蚀女子的膝盖。
周知善拼了命地挣扎,抓挠,撕咬,他断臂处的血成片成片喷涌而出,在血即将染到李道玄舄底的一瞬,他迅速松了脚。
松了钳制的周知善瞪着一双干涩的眼疯狂往前爬,短短半个埠头的距离在他眼中却是如此遥远。
他望着不断吞噬女子躯体的星光,心底疯狂尖叫:慢一点!再慢一点!他要看清,他要看清那一定不是五娘!五娘眼下在赶路,绝对不是五娘!
周知善喉间呜咽一声,女子的头顶是清晰了,可他是趴着的,只能看见她黑黢黢的头顶,以及铺散一地柔顺的青丝。
点点星光攀上她的双手,腰腹。
周知善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心中滴血,瞠目欲裂,不——
又进近了,周知善心底呐喊:“不要!不要带走她!那是他的、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