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被擒副帅负伤,大营只得后撤五十里,向京都上报军情,以待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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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石壁被油灯照得乌黑发亮,整间石室没有一处透光的窗子,使人分不清此时是黑夜还是白昼。
石室中的太师椅上背坐着一个男人,面前的火盆将他的影子长长拖在石板上。
随着火盆中哔啵的响动,永安侯缓缓醒转过来,他吃力地抬起头,视线被眼前几缕散乱粘连的发丝遮挡,良久,他从喉咙里吐出沙哑的声音:“……季濉?”
永安侯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探去,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跟着响起,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铁链,掩在发丝后猩红的眼缓缓转动,他环顾四下冰冷幽暗的囚室,目光从方才的犹疑渐渐变为狂怒。
他如梦初醒,奋力朝季濉扑去:“你……你竟敢私通外敌,陷害老夫!害我大周!”
他可以战死沙场,但绝不忍受被奸贼如此迫害和羞辱。
钉在石壁上的铁链被骤然扯紧,昔日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主帅,此刻像一个疯子似的咬紧牙关,死死扯着铁链,欲扑上前去,将眼前人撕成碎片。
季濉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处,看着近在咫尺狼狈不堪的永安侯,嘴角竟慢慢勾起笑,淡淡道:“谁教你们用如此粗鄙的刑具拘着侯爷,还不快取下?”
守在门口的二人闻言怔了片刻,旋即快步上前将永安侯按回墙上,取出腰间的钥匙,当啷一声,两条手腕粗的铁链重重落地。
永安侯上了年纪,加之一身重伤,即便没了铁链的束缚,他也搏不开两个壮硕的,只呼哧呼哧粗喘着气,死盯着季濉。他眼里仿佛燃着一团炙热的火焰,要将其烧成灰烬。
“换这个吧。”
两根粗。长的铁钉落在地上,季濉迎着永安侯眼里的盛怒,笑看着他。
幽暗的石室里传出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声,铁钉一寸寸自掌心穿入,将他牢牢禁锢在石壁上。
永安侯痛不欲生,却从头到尾未吐露半个求饶的字眼。
这对于他来说漫长的痛苦过程,实则只有片刻,季濉悠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道:“觉得很痛苦么?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季濉日日都会来暗室,和永安侯的预料不同,他未对他进行任何审讯,自那日后,季濉甚至未同他再讲过一句话。他总是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张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受刑,看着他痛苦。
永安侯的意志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渐渐瓦解,“杀了我吧……杀了我!”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暗室里铁器敲击的声音,以及季濉那双冰冷淡漠的眼,一阵沉寂后,永安侯忽而大睁双眼,竭力向季濉嘶吼:“你、你是林府被捡来的那小子?!你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怎对得起林兄对你的恩情!”
近两年的后起之秀,大将军季濉的威名,他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但在宜州
第一回见季濉,他便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直至今日他才猛然发觉,这不正是他曾在林府见过的那个孱弱少年。
永安侯试图唤醒眼前男人最后的良知,得到的却是一声放肆的笑:“看来你还不知道,林云峰,已经死了。”
季濉起身慢慢走向他,一旁上刑的人见势躬身退后,黑靴停在满身血污的永安侯面前,他看着他道:“放心,他走得很轻松,只不过,你便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伸出修长指尖,将永安侯掌心血液堪堪凝固住的铁钉又一寸寸拔出。
这回,永安侯没再发出一丝声音,他不该对这个冷血的怪物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他死死咬住牙槽,圆睁着眼与季濉四目相对,直至两根铁钉都被抽出,他才颓然栽倒,双膝撑地,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季濉脚下。
战功赫赫手持丹书铁券的永安侯,此生除了皇帝,只跪过一人。
就在这短短一瞬,他低垂的头颅蓦然抬起,滴血的指尖微颤,他看着走向门口处的背影,声音沙哑哽咽。
“殿下……公主殿下……”
永安侯跪过的人,除了当今皇帝,便是五年前在公主府葬身火海的长公主殿下。
熹平三十七年,陛下还只是太子,那一年,与周国明争暗斗多年的郯国终于露出爪牙,向周朝正式发起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