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打出了一个紧急电话,然后在静寂中,凝视着凌晨四点的山间天际。
成禾真最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她对周颂南的印象,一开始自然不是很好的。不过,准确点说,她最先认识的周家人,是周颂棠。整整一个月后,2009年的6月17号,她才在一场盗窃风波中,初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人。在那之前,她只是默默地存在,默默地观察,发现周颂棠和周颂铭简直要把这个人捧到天上了。在学校里,成天张嘴我哥闭嘴我哥,而且默认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代指对象是谁。‘我哥’变成‘也”、“矣”、“乎”、“哉”、“与”一样的语气词。当时成禾真顶着新剪的朴实蘑菇头造型,心说你们最好是上厕所都让‘我哥’遥祝一下。
一见之下,才发现他们果然不靠谱。这不就是来村里散过财的骗子吗,呵呵。
说回在周家的初见。那天刚好是一场家宴,周颂南像是临时赶回来的,没有遵循大家的穿衣要求,但没有任何人责怪他。也有不少客人没见过他,他进门的时候,很多人在用眼神无声表达‘册那——’:上天果然不公。都知道周锦生有个孙子16岁上顶尖学校,怎么好命成这样,连外形也继承了周家那个出名的三女儿,身形修长漂亮,人还偏薄,但是骨架已经初步长成。
他一路带风地走进前院,笑意深深,把揪着成禾真的人手一把拍掉,直接提着对方肩领大步流星进了屋。
“陆骁,我上次回来的时候,你就在污蔑人,这次还玩儿这套,你也真行,都不嫌无聊。”
十八九岁时,他身上气质底色有种潇洒的轻佻感。人生信手拈来,得失权当游戏。
周颂南是个两面派,外热内冷,这一点,很长时间内,成禾真觉得奇怪,怎么只有自己这么觉得吗?
大部分时候,他对人表现出的关心都是假的。当时家里有长辈反复陈述深坑害人,赔了多少,最近太不顺,喋喋不休,周颂南回来一次被他缠上。看上去安安静静当倾听者,可那双眼睛垂着,完全是他人死活与我无关的样子。末了那不知道几伯满意了,拍拍他肩,打算离开,他依然只是唇角弯一弯,说大胆一点,祝您好运。
成禾真等人走了,才背着手叹了口气,说那他会继续赔的。
周颂南跟她擦肩而过,觉得这新来的也蛮有意思,似笑非笑地掀起眼皮看她。
“所以呢?”
成禾真当时大骇。
喜欢看人遭遇不幸,是变态吗?
……
还是变态见少了。
成熟的小成望着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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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九点半,把所有检查做完,成禾真只有小腿骨折和轻微脑震荡,家里简直全员出动,火速给她办理了住院。
她吊着一只绑成粽子的左腿,开始认真清起信息来。
先让沈艳秋绝对不要请假不要大惊小怪。
再让贺云岷不要过来医院凑热闹她嫌烦。
看到一个未接语音通话,成禾真怔了怔,凌晨三点多,那么巧。
她眼角余光一扫,忽然注意到,有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从她病房前晃过,看了眼病房前的牌子,又晃走了。
“走错了吧。”
成禾真警惕性很高,她感觉对方在看自己,但最后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干脆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