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部大楼到观兴大厦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加上市中心拥堵,等两人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庄宁屿换好拖鞋就直奔浴室,却被易恪伸手拉住,不放心地问:“头疼吗?”
不疼。庄宁屿晃晃脑袋,自己也觉得纳闷。诊断报告上明明白白写着“情绪应激会诱发或加重颅周神经痛症状”,而下午在那辆无人驾驶的轿车即将冲向几十名群众时,自己的情绪也确实应激到不能再应激,耳膜鼓胀,疯狂跳动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腔,大脑也在充血,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那么按理来说,在危险警报解除之后,躯体应该很快就感受到细细密密的疼才对,结果居然全程没事。
易恪凑近观察,又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确定一切正常后,才把人放进浴室。水声“哗哗哗”地响了起来,花洒恒定温度在平时刚刚好,眼下打在皮肤上却有些轻微灼痛。庄宁屿轻“嘶”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有不少电流烫伤,虽然不严重,但大片红痕连在一起,看上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他把水温调到最低,给烫伤冲淋降温,但并没有冲太久,因为只要超出惯常的洗澡时间,下一刻立马就会有人来敲门……甚至今天没超也要敲,五分钟后,冲完澡的易恪靠在浴室门口,扯着嗓子问:“老婆,我进来啦?”
庄宁屿单手拧开门,他已经换好了全套家居服,头发没有完全擦干,还在滴水。易恪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就洗完,稍微一愣,旋即担心地问:“不舒服吗?”
庄宁屿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饿。
易恪松了口气,随手抽出一条干毛巾,把人拉到床边擦头发:“我叫了你爱吃的那家藕汤,马上就到。还有,刚才我咨询了一下王主任,他说这次你之所以没有被高度紧绷的环境诱发不适,不排除是因为高压电,那股强电刺激有一定概率会减缓神经性头疼的可能性。主任让我们明天再去一趟治疗中心,此外他还再三强调,这种情况属于极偶发现象,临床上强烈反对任何形式的自主触电行为,让你一定不要跑去摸插座。”
这医嘱虽然听起来离奇,但每一条离奇的医嘱下,都有一个更离奇的病人。庄宁屿的护理等级在医疗中心至今还是最高的A0+,主要归功于他在有一次任务结束后的抽血环节里,突然就毫无征兆地丢下背包,单手翻出十五楼化验室,来了个潇洒的高空速降,只留下一屋子震惊的同事和医护人员,短暂寂静后,青岗突然大吼一声“庄队是不是还处在精神污染里”?一句话吓得体检部主管头发竖起,当场派出七辆救护车东西南北地满城扯起警铃去追。
最后还是霍霆出面解决的这件事,他安排庄宁屿在裴源的私立医院里住了一周,理由是“治疗精神污染”,即便那次任务的污染等级极其轻微,但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庄队直到抽血之前,才反应过来他体内的违禁药品八成还没代谢完毕吧?
吹风“嗡嗡嗡”地响着,易恪干这种活已经很熟练了,平常几分钟就能搞定,但这次,庄宁屿觉得自己头皮都有些烫了,他竟然还没吹完,于是疑惑地伸手一摸,很干啊!
易恪欲言又止:“呃。”
庄宁屿的头发其实很软,平时需要一点发胶才能抓起来,但现在,他看着镜子里大抵可以取名为“我自横刀向天翘”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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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恪则是站在旁边不停安慰他,没事的老婆,很可爱,你现在看起来好像动画片里的小野人。
“通上电流时它们跳舞,断电后便乱如破布”,且不论作者写这句话的本意是为了隐喻什么,至少眼下庄宁屿觉得自己的发型可以直接搬来套用,他钻进衣柜,一语不发地给自己扒拉出了一顶鸭舌帽。
易恪:“在家戴什么帽子老公又不会笑你!”
庄宁屿坐在沙发上一挥手,示意他闭嘴,连头没没抬,继续在手机上搜索着附近的男士理发店,打算借助化学力量解决这个棘手问题。
易恪旁敲侧击:“反正最近不上班。”
庄宁屿:要上。
易恪撇嘴,确实,市中心出现了这么一个“疑似后天药物进化者+国外悍匪”的法外狂徒组合,秩序维护部里谁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书房的电脑打开着,上面不断闪出秘书发来的会议纪要,庄宁屿先把选中的理发店保存好,然后才理直气壮手心朝上,电脑给我,干活!
易恪被气笑了,屈指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头真的不疼?不许骗我。”
真不疼。庄宁屿拍拍屁股自己进了书房,海关那边并没有在系统里比对出持枪外国男子的护照信息,他应该是偷渡入境,带走男子的黑色改装车在公安系统里留有失窃记录,失主称已经丢了大半年,那辆无人驾驶的白车也是一样。监控显示,白车是在事发前半个小时,由附近的市政公共停车场驶出,停靠在了步行街对面的临停位,全程都没有司机。
予兮读家
“白车损毁严重,不确定还能不能复原出它的智驾系统。”技术组的同事说,“不过根据当时的行驶路线,明显有人在远程操控,车肯定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而步行街附近最高的建筑,就是元宝楼。”
赵开当时要去的也是元宝楼,只是仅仅定位元宝楼还不够,那里面少说也藏着两百来家店铺,从美容美发到电影院到私房菜,各种业态应有尽有不应有的也有,查起来要费一番功夫。
当然,要是赵开愿意配合,事情会容易很多,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无法配合,和在新因生物里给他自己注射了非法制剂的施城一样,赵开在被带回秩序维护部后,也陷入了情况差不多的深度昏迷状态。
施城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一定不能再死。医疗中心专门为赵开清空了一整层楼,首都专家也已经登上了飞往锦城的航班。如果赵开真的是由药物制成的进化者,那么他或许是全世界迄今为止,“催熟”最成功的一例,甚至通过了定级中心的审核。
现在距离步行街事件尚不足十小时,各部门报上来的资料还很混杂,易恪没让庄宁屿看太久,刚过九点,就把人强行带回床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谆谆教诲:“不要什么鸡毛蒜皮的东西都亲自过目,要学会取其精华,这样将来才能当领导,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