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茫然地看着她,又像往日受到惊吓时那般,微微蜷缩起身体,声音低下去。
“……你是不是坏人?”
薛绥心下一沉。
如意在一旁瞧着,心下也有些发慌,“姑娘,雪娘子这是,这是怎么了?”
薛绥再次仔细探查雪姬的脉象,又仔细看她的眼睛,轻声问:“你当真不知我是谁吗?”
雪姬摇摇头,随即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点点头。
“你是大夫!是照顾我吃药的大夫……”
她鬓角早生的白发,稀疏而枯槁,衬得她面容憔悴,眼神却如孩童一般,清澈天真。
薛绥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阿娘,我是平安啊,您的女儿。薛绥,薛平安……”
“女儿?”雪姬歪着头,努力思索着这个陌生的词,“我有这么好看的女儿吗?你怎么长得像画里的仙女……”
薛绥又惊讶又难受。
她生怕自己的情绪再刺激到她,只得顺着她的话,像哄孩子般道:“那……阿娘把这药喝了,我就给你吃蜜饯好不好?甜甜的。”
“当真?”雪姬眼睛一亮。
“当真。”薛绥用力点头,压下翻涌的泪意,“只要阿娘乖乖喝药,你想吃多少蜜渍梅子都行。”
雪姬安静下来,顺从地由着她喂药,但看她的眼神仍然有戒备和陌生。
直到蜜饯入口,她才开心起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薛绥头上的短发,好奇地问:
“你为何没有长头发?像个……小沙弥……”
薛绥喉头哽住。
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哟,雪娘子这是开口了?”
刚进门的张怀诚见状,脚步微顿,忙上前诊脉。
他凝神细查许久,才低声道:“六姑娘,雪娘子这脉象……是见好啊。余毒渐除,气血恢复,只是这神思……怕是被毒伤所累,又或是受惊过甚,心智有损,将前尘旧事……都忘了。”
薛绥望着母亲懵懂好奇的脸,缓缓点头,声音有些喑哑:“张太医也认为,这是……离魂之症?”
张怀诚捋须叹息:“可作此解。姑娘也不必过于忧心……或许,这是老天怜惜?雪娘子神思清明,虽如稚子,却无惊惧悲苦……忘了从前的苦楚,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薛绥怔怔看着雪姬。
她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衣带,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