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倒没糖人了,停云心想,并没注意,原瓜熟在盛夏,寒梅是严冬,唯有不惧天时的,方能把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摆在一处。
再往里,是个小书房,也是姐儿自行玩闹处,连轴十二扇的屏风和外厅隔开来,一面成墙,一面轩窗。
窗下置了软榻案几,坐卧皆宜,墙角设了匣格板架,一应玩闹学习物件放着,随用随取。
又往里,才是寝居,一式杨木雕花拔步床占了半个屋子,床侧各有一个顶箱立柜,对床是琴桌条凳连着沃盥梳妆台。
女使笑道:“都是着人新换的,不知云娘子喜好,咱们先按着云姐儿的来,哪样不中意,只管说来,再换去。”
崔婉令小厮将箱子放在琴桌旁,道:“是了,你看看可有用色样式不喜欢,与谁都说得。”
停云转头瞧过,无所谓喜与不喜,摇摇头作罢,崔婉笑道:“那是最好了。”
又指挥底下人帮着,将停云那口箱子里东西尽数拿出,该归置归置,该上锁上锁,书往架上去,衣往柜中藏。
至于一包银钱,那就得往账上记。
清点过数额,乃是六百三十二两一文,居然有零有整,一枚最小的铜钱在底层,马车上摇晃不曾散落出来,停云没看到。
观照道人大可不必把最后一文也给自家徒弟带上,又不是逃难的,崔婉当是道家讲究,并不多问,笑道:
“这可是你的私房钱了,来项去项,明儿我就取个本子来,锱铢不敢错漏的。”
纤云在一旁跳脚道:“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这大包银子,好让姐姐外头给我买偶人来。”
崔婉含笑横她一眼道:“我与云云说笑罢了,你们俩小的很,哪有什么出项。
若底下婆子讨钱拿要,第一个秉了我,断不能留她。”
箱子续往下拿,别的倒没什么,唯张太夫人给的那个项圈过于贵重。
崔婉掂在手里,轻指床边柜子道:“这个,就有些奢靡了,不好时时挂着,寻个格子搁起来,好日子才穿戴呢。”
停云愈加不肯言语,想自己那次回去不愿戴,人人都往自个儿身上挂,现儿却说戴不得,哪里分的清何时该戴何时不该戴。
她抱起那叠书说要搁到中屋架子上去,别的再不管崔婉如何处理,反正箱子里就剩道袍没拿出来。
崔婉笑笑伸手,才看到道袍底下压着前些日子“开炉节”上的彩头---那一篮兰香炭块。
手间略迟疑,没做声,递与丫鬟拿去一旁柜子收着了。
杂事妥当,天色已暮,晚间依着谢老夫人的话,不往前院去,就在崔婉院里用过膳,停云早早躺到了床上。
新炭在铜盆里燃的哔哔啵啵,外头风声时而呜呜,时而呼呼。
她不记得自己几时睡着,只在翻身的时候突然惊醒。
转而劫后余生感叹是在宽床上,若在观子里,定是要掉地上的。
第二日午后,曹嫲嫲领了一个年岁稍大的婆子和两个十七八丫鬟进来。
道是“婆子是庄上户,丫鬟是往日买的,都是死役。
那头老夫人已过了眼,云娘子若看的顺眼,就留着使。”
今日雪虽停,但积雪未化,院里不好走动,停云和纤云一处,都在崔婉房里围着敲枣磨。
以前山上也玩,鲜枣三枚,一只横切去半露出枣核,用三支竹签插于剩余枣肉上成三足鼎立。
再将细竹篾两端各安一枚红枣,置于枣核尖上,通过平衡推动竹篾使其旋转如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