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像见到鬼一样,掐了一把身旁的大哥,大哥疼得吱哇乱叫,我爹才点点头同意。还说这样也好,本来想让我好好读书摆脱地里刨食的命运,谁知读了三年县学才发现我根本不是读书这块材料,提前适应适应地里的活计也好。
最后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读完今年就不要再继续读了,家里现在的银钱已经供不起一个花钱如流水的读书郎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跪在地上给我爹磕了几个响头,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求他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从小到大除了读书,我什么也不会干,如果让我此时放弃回家,我不甘心。
我知道这三年来时子义的所作所为已让他们彻底失望,可来日方长,我定会让他们刮目相看。
届时再向他们说明我的遭遇,想来也更容易被他们理解。
打定主意后,晌午吃过午饭,我没有像之前一样回房间午睡,灌了满满两陶罐温水。
下午等爹娘大哥去地里的时候,我拿着那两罐水跟在他们屁股后头也下了地。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阴阳怪气说我一个读书人还下地种田,简直是有辱斯文,丢读书人的脸面,还有的说谁不知道我根本不是读书那块材料,只知道讨花魁开心。
爹娘听到这些话更加行色匆匆,他们很气恼,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却只能无耐的垂放在身旁。
无从反驳,因为这些全部都是事实。
两年来时子义的所作所为比起人们口中所言更为夸张。
6、
地里的劳作远比我想象的艰难,爹娘虽嘴上不说,却把最轻省的活计安排给了我,只负责弯腰割水稻就好。
我拼尽追赶,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太阳高高的挂在半空中,晒得人汗流浃背,累极的我眼前一闪,马上就要晕倒。
就在这时,已割完一圈儿水稻返回来的大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扶着我坐在了地头上。
我狠狠地灌了两大口水,才感觉整个人好像才活过来,然后把陶罐递给了大哥。
大哥却摆了摆手,神色认真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而后说道:“二郎,你是整个小湾村唯一的秀才,爹娘岁数大了,如果你再不争气些,将来只能跟大哥一样,守着这几亩水田,靠天吃饭,大哥好歹有一把子力气,你刚才也试过了,回去学堂后好好读书,不为别的,也为你以后谋条出路。”
看着他准备离开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大哥,你是不是很恨我,如果没有我,如果我不读书,也许你现在早就娶妻生子了。”
他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低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说:“当然,家里供你读书耽误了亲事这件事上我并不恨你,我只恨为什么举全家之力供你上了学堂,你却不珍惜这个机会好好读书。”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金黄色的麦田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振聋发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久久不散,我多想追上前去告诉他,那个人不是我。
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因为之前的两年时子义用的的确是我的身体。
即使我再怎么否认,这两年刻下的印记都不可能轻易抹去。
我定了定神,趁人不注意跑到了稻田的东北角,用手使劲扒拉着地下的黄土。
直到将那个缠了爹娘还有大哥头发的稻草人一把拿了出来,我才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之所以家里这么贫穷除了时子义在这两年时间里肆意挥霍这个原因,还因为这个风水阵。
时子义所依赖的那个系统曾亲口对他说过,这个稻草人是林家的风水所在,只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绑在混了我血液的稻草人上,埋在稻田里的东北角处。
林家的运势就会越来越惨,直至六年后家破人亡,与之相反的是我的运势会越来越好,因为全家人的运势成为他的养器,转化到了我身上。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丧心病狂的风水邪术,简直让人闻所未闻,我一度以为这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