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夕抹了把眼睛,就近抓起门边一个花瓶,“哐”一声摔碎在这家人面前,郑岚尖叫,江芙黎搂住妈妈,神色透出狠意。
那就鱼死网破吧。
梁昭夕踢开脚边的碎片:“这些年我花了多少费用,我会照价给,但聘礼的钱你们最好凑齐,要是拿不出来,就卖公司和房产抵债好了。”
她抬了抬清瘦的下巴:“孟骁不是要定婚期吗?随便定哪天,反正我现在也改变不了,不如干脆用这个当成你们还钱的时限。”
“婚期之前的一个月,你们要是不把钱一分不差地给我,”她凝视对面三个人,唇边一挑,“那咱们就一起死。”
*
凌晨,阴沉云层隐匿在夜色深处,湿漉漉酝酿着京市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梁昭夕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楼下有车经过鸣笛,她忽然惊醒,坐起来急促喘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伸手捂住冰凉的额头。
噩梦里都是几个小时前的情景。
“一起死”,那是说给江岳一家听的,当时怒火冲头讲什么极端的话都应该,但冷却下来之后,她只想自救。
从小一起生活的一家人,曾经亲密依恋过的长辈,昼夜不休拼命支撑起来的公司,并肩吃苦的合作伙伴,都像一场大梦里漂浮的肥皂泡,到该醒的时候,一碰就破了。
而她不过是从黄粱一梦中突然走进了残酷的现实世界。
属于她的现实,就是她从未真正拥有过,只是在一个又一个骗局中,被算计摆布的天真小丑。
她已经陷在沼泽中央了,所有伸过来的手都在把她往下摁,如果不立刻抓到一根浮木,她必定被吞得干干净净。
枕边手机震动,梁昭夕按开台灯,手指在屏幕一划,看到十几条来电和微信提醒,除了碍眼的那些之外,都是宋清麦在找她。
宋清麦跟她是大学舍友,同个专业,她是专业第一,程洵排第二,宋清麦第三,所以大四时三个人一起组团创立了微光科技做手游开发。
宋清麦家境极好,创业本身就是玩玩,公司刚成立不久被家里安排出国读研,她不得不提前退出,人虽然走了,姐妹感情还一直深厚。
又一条微信发过来。
“睡了吧?你醒了再给我回,我现在人在机场了,明天就到国内。”
梁昭夕一怔,忙给宋清麦回电话。
她刚说几个字,听筒里的嘹亮女声等不及开始激。情输出,中英文夹杂把程洵骂得狗血淋头,最后才顾上问她:“你找到孟骁那个人渣没有?这种事怎么不早和我说?亏了公司里还有我心腹,及时告诉我,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怕你在国外担心,”梁昭夕知道她铁了心要回来,就不劝了,靠在床头软绵绵滑倒,如实说,“没找到孟骁,电话不接,去华宸大楼也没见着他。”
“华宸?”宋清麦“啊”了声,“乖妹你找错地方了,孟骁那个档次哪进得了华宸,他怕孟慎廷怕得要命,怎么敢在他小叔叔眼皮底下过活。”
梁昭夕跟宋清麦玩得太好,平常她也没有任何千金做派,导致总是忘掉她的显赫家世。
身边这群人中,宋清麦才是生长在那个阶级圈层里,最可能知道孟骁更多信息的大小姐。
一点微弱的希望降临,梁昭夕心一紧,下意识攥住被子,第一反应不是想问她孟骁公司在哪。
她非常明白,即便找到孟骁,多半也是吵架,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她的处境更艰难。
想彻底解脱,主要是取消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