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能拖得一年一月,哪怕是一日——只要能为百姓争得片刻安宁,即便是搭上我这条命又何尝不可!陛下!楼徽和!国难当头你醒醒吧!”
“不……昌宁……”
“陛下,这是我的命。”
楼徽和紧紧咬着下唇,眼中写满了不舍和挣扎:“昌宁,可朕不信命!”
楼徽宁突然拔高声音:“陛下!我认命了!”
“……”
楼徽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一双眉头紧锁,眸中似有万千思绪交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意,最终却敌不过一句“认命”。
楼徽宁喃喃般重复:“陛下啊,我认命了……”
楼徽和目光复杂,他几度启唇欲说还休,最后只是转过头沉默良久,才终于淡淡开口:“罢了,罢了……朕与你终究是,孽缘呐……”-
昌宁公主出嫁北邙那日,正值阳春三月。
纷繁复杂的乌云叠髻上别满了各种样式的簪钗点翠,身着一袭鲜艳的大红嫁衣的楼徽宁手持金丝蝴蝶合欢扇,眉心一点花钿格外突出显眼,宛若落在雪地里的一点红梅,明艳又张扬。
大喜的日子,南胥景和帝没有前来送她出嫁。
连荣昌太后都姗姗来迟,刚从冷宫赶来的她一身素色衣衫,本就苍白的面色在风中显得愈发憔悴。单薄消瘦的身躯有些无力,终于是在看见楼徽宁的那一瞬骤然跌坐在地上。她抬手,颤抖着手指拢了拢衣衫。
“昌宁……昌宁……”
“不能去北邙……绝对不能去那个吃人的地方……昌宁啊……”
楼徽宁当然听不见。
她在轿前驻足片刻,最后看了这座生养自己的京城一眼,淡漠收回目光,转身不再回头。
昂贵的锦缎丝绸如落霞般流泻而下,楼徽宁缓缓躬身上轿,轿子两边的明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快起伏飘扬。
“起轿——”
与此同时,南胥皇宫内的大殿之中,楼徽和瘫倒在龙椅上,手指死死攥住手中明黄色的奏折。
头痛欲裂……楼徽和抬手捏了捏眉心,痛苦地长
叹一声。
殿内的内侍已然被全部清空,只剩下自由伴在他左右的高公公默默守在他身边,为他磨墨递笔。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高公公余光瞥见一动不动的楼徽和,又不敢将笔放下,只得一直举着手,大气也不敢出。
殿内气氛凝固一瞬,半晌,楼徽和突然起身离座,缓缓踱步到大殿中央。
“高公公,事情发展得如何了?”
高公公颤颤巍巍地回答:“回陛下,昌宁公主的送亲队伍已经动身前往北邙了。”
楼徽和目光低沉,良久,终于嗤笑一声:“时候到了,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