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二郎双手拢在袖中,轻声道:“相爷只说金都头是为国卖命的人,天底下该有人替你们撑腰。”
为国卖命的人,天底下该有人替你们撑腰。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劈进金鸿胸口。
他在边关卖命十年,挨过刀、受过冻、啃过雪,见过无数朝廷命官,却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金鸿猛地低头,额头抵在冰冷的砖地,肩膀剧烈颤抖,硬是没让一滴泪砸下来。
柳二郎沉默片刻,轻声道:“金都头,风大了,该上路了。”
金鸿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嗓音嘶哑:“请转告相爷——金鸿,记下了!”
与此同时,城中一处老宅。
裴靖逸踏着寒霜走进小院里,上房窗纸透出豆大的灯火,老刘头爷孙自己舍不得点灯,只给周瑞安那屋留了盏残烛。
还未走到门口,却听见屋里传来小姑娘的稚嫩歌声:
“燕子飞过金门槛,不衔泥巴衔花瓣……”
调子古怪,不太像中原的曲子,倒像东辽那边牧童赶羊的野调。
裴靖逸眉头微挑,一把推开房门。
“滚出去!谁让你吵嚷的!”
周瑞安仿佛吞了炸药般暴喝一声。
小姑娘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草蚂蚱掉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裴靖逸走过去蹲下,顺手捡起草蚂蚱,三两下修好断掉的草茎,递回去:“拿着。”
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他,没敢接。
裴靖逸啧了一声,从怀里摸出块麦芽糖,塞进她手心:“出去玩。”
小姑娘眼睛一亮,攥着糖破涕为笑,转身跑出去了。
裴靖逸起身瞬间敛了笑意,踹一脚周瑞安的床板:“拿孩子撒气?你他妈越活越出息了。”
周瑞安瘫在一堆发霉的被褥里,脸色灰败如死人,啐了一口:“这小贱种整天吵得我脑仁疼!”
裴靖逸没接话,拎过板凳坐下,眯着眼睛打量他。
周瑞安被他看得浑身发冷,猛地咳嗽几声,“顾瑜还在到处找我?”
裴靖逸点点下巴,“等风声过去,我送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