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不假思索。
失明已经是他九岁那年的事情了,就算做梦,也很难梦到色彩斑斓或者带有具体画面的东西,他也没时间去想一个能令他感到害怕的事。
如果一定有什么不具体,但足够令他不自在的存在,应该就是黑暗吧,就像昨晚昏迷前被立刻剥夺感官时一样。
没有燃烧的世界,没有感官直接在大脑中组建的立体图像,一切都在刹那间消失,以及那一瞬间的黑暗。马修还记得失去视觉时他曾多惶恐,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并不好受。
他深呼吸着缓了缓。
昨晚昏迷前瞬间的不安确实让他记到了现在,但对马修来说远远称不上害怕,于是他紧接着解释:“不过不算是害怕的事,只是有些……”
一时嘴快,马修差点就要把“不习惯”这几个大字说出口。
他正因此懊悔地低下了头,旁边的提姆却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有些什么?”
提姆没想到马修梦中影响他的会是黑暗,“不安吗?”
怕黑没什么问题,很多人都会怕。黑暗中隐藏着未知,隐藏着恶意,对黑暗的害怕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害怕。
但马修不一样,他不是视觉障碍,是彻底失去了视觉。
对他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任何一个不熟悉的角落都是未知的。
“……”马修沉默了一下,提姆已经自己选词填空给他补完了那句话,虽说跟事实真相比起来实在差得多,不过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因此他没有辩解。
“我得起床了。”
掀开被子踩着拖鞋,马修以和平时一样的速度穿着睡衣走进卫生间。
不过以前是假装的,今天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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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上课前最后一分钟来到教室,听到教国际法的德国教授脚步声愈发接近,从后门走进来的马修只好就近找了个位置。
意外又无比合理,那个空下来的位置旁边坐着德鲁斯。
“……”怎会如此?
暂时失去了嗅觉,缺少感官配合,又赶时间,身体反应也没恢复,马修坐下的时候有多不假思索,现在就有多后悔。
旁边的德鲁斯朝着马修发出不爽的声音。
并不想跟他说话的马修没有管他,只是默默拿出了自己的盲文书。
指尖习惯性摸在书上,摸到一片空白的马修愣了愣,这才想起他的触感还在恢复。深呼吸着叹了口气,马修并没有把手指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