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胡乱思考了一阵之后,盯着地上的衣裳陷入沉思。
。。。这破纱衣还能不能他妈的拼起来啊?一会儿伺候的时候他穿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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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行这套衣裳最终也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当日一整天永安都没有回来。
她被李观棋拉去了大庆殿,在殿中让她跟一帮老东西商讨如何生财,如何处理流民。
永安这一天两眼一争就是干,每当她想躺在榻上赖一会儿的时候,李观棋就会窜出来,在她耳朵边上念叨。
“今日长公主是享了福,不知道此时太后与皇上如何?他们二人若是遭灾受难,长公主如何能安寝?”
永安便从榻上爬起来,咬着牙继续看奏折。
奏折晦涩,这帮老臣更是无理取闹,动不动就要撞柱,说什么“我以我血荐轩辕”,永安气的想跳下去抽人,李观棋便在一旁道:“公主慎言啊,您想想宋大人,不也是上下受气吗?宋大人尚且在为您奔波,您怎么能任性妄为?”
永安又忍住了。
她放纵恣意了十来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掌权艰难”。
她将自己库房里的东西抬出来售卖之后,长安城中的各家各户都跟着捐出善款来,每一家都不敢怠慢,生怕丢了脸面,当然了,这些人家们都很奸诈,谁都不肯多捐,挨家挨户都暗地里私下打听了一通,后来按着官阶定了价位,上面的最多,往下一层一层削少。
上面的官员最多千两银子,下面的几品小官只给了十两,长公主知道此事的时候,气的食难下咽,她都把她库房掏干净了,这群人怎么才掏出来这么点?
待到她去问责的时候,一群人跳出来哭穷。
一个说自己俸禄也就那么点呀,没有钱养家了呀,另一个说老臣两袖清风呀,公主若是还要,老臣就只能去卖了族地呀。
永安被气的都要晕过去了。
这群人俸禄确实不够高,但是他们手里有大把的良田,有无数铺子,有各路人来孝敬,怎么可能没有银子?他们只是不肯掏出来罢了!
李观棋则在一旁安抚她:“他们捐出去了,也不是他们的功劳,若是不捐,好歹自家人手里还有吃食——您莫要恼了,他们只是想保全自己罢了。”
倒是那位从东水而来的小侯爷,出了极多的银两,几乎有永安库房里的东西一半价格。
这募捐上来的银子,永安和这位小侯爷占了大头,剩下的不过是几个尾巴。
偏永安还没法发火,人家不给钱又能怎么办?她还能拉着李观棋变成雌雄双煞、挨家挨户去偷吗?
李观棋反倒比她更淡然:“纵观历史,皆是如此的。”
大难当前,有些人想齐心协力,但有些人只想着让别人出钱,人本性如此,在所难免。
读书可以知史,但大多数时候,知道了也没用,因为历史,向来是无数次的重演。
永安没读过书,她不明白什么叫知史,她就知道现在长安那群人都是一坨屎,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些朝堂上的人都恨同僚入骨。
她进朝堂不过几日,已经见谁恨谁、看谁都想抽一耳光了。
永安在朝堂上受气不说,她出了朝堂也不得安宁,到了晚间下职的时候,旁人都回自己的府宅中歇息了,她还被李观棋拉着出门,去长安城东方一处单独辟出来的难民营地中施粥。
这一处难民营地本来是个跑马场,后来因为战乱已出,这些贵家公子哥们也都不再出门,跑马场荒置之后,便被拿来征用,放置难民,长安中的一些人家会去施粥,但也有一些人家装聋作哑,不肯过去。
永安倒是想装聋作哑,但李观棋没给她机会,永安才下朝,他就拉着永安直奔难民营地而去。
“长公主需要声誉,您要让流民服您,要让朝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