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之内,幼帝陈世乾正从昏睡中醒来。
高热使他骨节酸痛,浑身无力,头晕脑胀,喉头干渴的要命,醒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向旁侧。
母后不在他的床旁边。
幼帝的身体太不好,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而这时候,他听见外间传来了说话声。
“我们明日出发,一日一夜便可到洛阳,洛阳那头的婚事已经筹备妥当。”
从帘帐那头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
幼帝慢慢的从床榻间爬下来,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靠近。
男人——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反贼吗?他竟敢欺辱母后!
幼帝左右寻找,没有武器,干脆去将床头处摆放的木莲花圆凳拿起来,费力的提在手中,慢慢的走到帘帐旁。
他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外面的声音。
“永安我已经在找了,但是一直没找到。”
廖寒商提起她,语调中更多了几分愧意:“我会找到她的——她见了我,会恨我吗?”
幼帝微微一顿。
永安,他的姐姐。
这乱臣贼子为什么怕他的姐姐恨他?
而且,姐姐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为什么要说还在找?
幼帝对眼下的情况知道的都不多,他只知道那一日,几个侍卫一直通禀,说找到了长公主,然后母亲就冲了出去,再然后,天落大雨,他被浇了个通透,浑身冰冷,起了高热。
高热到半夜,是廖家军的士兵将她拖出来,送到了听叶殿的,后来来了两个军医给他医治,一直到现在,他才算清醒过来。
而这时候,他听见母亲的声音轻轻响起,其内饱含柔情:“她不会,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何会恨你?”
攥着椅子的幼帝震惊的呆立在帷帐后。
他看着面前重叠遮盖的帷帐,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以为是自己病重幻听了。
他的姐姐,长公主永安,怎么会是一个乱臣贼子的孩子?
母后不是说她是被此人囚禁的吗?为何母亲所说的,和她真正做的不同?
“我怕她恨我。”
那道男音道:“她在宣和帝膝下长大,如何能不恨我?”
“不会。”
母亲的声线里带着淡淡的厌恶,她道:“我从没有爱过宣和帝,她也不会爱,永安记得我们母女俩幼时在宫里的可怜模样,她知道她从不是宣和帝真正爱的女儿,她心底里也没有宣和帝这个父亲的位置——如果她见到你,她会知道,父亲该是什么样子。”